步步危情︰遙遠的救贖 333.真的好痛

作者 ︰ 藍調音畫

333.真的好痛

世紀集團副總裁辦公室內,暴怒的沈學銀將頭發揉成雞窩,完全不顧小女子已經惶恐不安地將目光打在地面上,尋找著月兌身的地縫。這還不罷休,他又將手中備份的一份安居工程「城中村開發」投標計劃書掄起來,甩手揮到張靜的胸上,那股力氣加上一陣旋風果然了得,張靜抱著這本她偷出來的計劃書,後退了數步,這才勉強站穩腳步,臉色嚴重慘白。可見此君怒成何樣了。

「你做的好事。」一聲高喝,張靜隨著音波,心跟著顫了三顫。「你知道會是什麼結果嗎?有關部門一旦介入調查,會牽連到我們,我們——」他揚起了聲音,雙手揚過頭頂,在半空中有力地顫了幾顫。如同大難來臨似的咆嘯,張靜雙手抱胸,又一陣驚顫。「甚至影響到全盤計劃,我告訴你,真的到了這一步,我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掉你這顆棋子。」沈學銀聲如洪鐘,怒不可遏地大叫,聲音快掙破屋頂。

盡管花容失色,魂不附體,但張靜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鎮定,一定死不認帳了,一定打死與打不死都不說真話。小女子被駭得驚魂不定之時,還要想法子自救,「沈總,您交待我辦的事我辦了,至于怎麼會讓所有的投標公司得到這份計劃書,您得問問您自己。我本來做這種事是謹小慎微的,我哪敢亂來。再說,亂來對我有什麼好處,如果被查出來,還不是我自己倒霉,哪有做賊的陷害自己的道理。」

「這話從何說起呀?」沈學銀唬著臉問,他那並不太好使的大腦繞不過這個彎子來,到底是誰拷問誰呀?「難不成是我泄密出去的?現在一潭混水,我上哪兒去查,查個屁。不過,警察可以一家一家去查,遲早會糾出你這個禍首,小丫頭,在我面前你休想別耍聰明。你最好如實交待出來,也許我一時心軟,原諒了你。」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特指你。不過,既然我可以將這份計劃書泄露給徐長峰,那麼,您身邊的人就有可能將這份計劃再賣給其它公司。這個人肯定是為了得利,只有為了得利的人才會想到把這份計劃書賣給更多的公司,這樣他得的也就多了。而我只是為了消災。我只要按你的吩咐做就可以了,我根本沒有必要將事情鬧大。所以,您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麼地方疏漏了。這也並不難想象。哪些人可以自由出入您的辦公室,您有沒有將這份計劃書隨身攜帶,你看,我現在手中一份計劃也沒有,而您手中卻有這份多余的計劃書,卻要向我興師問罪,那麼泄露出去的源頭很有可能就是你持有的這本計劃書。還有,誰又能保證徐長峰那里不會出意外。所以,我覺得您把這個板子打到我身上,是毫無根據的,也毫無道理。」張靜象要擺開龍門陣似的。

「夠啦夠啦,听得我耳朵都要炸了。你這個小丫頭嘴巴夠利的,可是你居然敢陷害我,你不想活了是嗎?馬上卷鋪蓋走人,滾——,等我查出真相,我一定要讓你這張臉破了相。」沈學銀舉著拳頭,在張靜的頭頂上示威。

張靜害怕地閉著眼楮。被打一通沒關系,不過是痛一次而已。倒可以表現寧死不屈的精神,這樣性命無虞。如果承認這件事是她干的,無疑是自尋死路,估計會有一雙黑手伸出來,掐著她的脖子,讓她別再呼吸。想到這里,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好啦,」一直坐觀其變的方孝金並沒有看出張靜身上的破綻,他開口說,「張靜,你先回吧,不許對任何人提起。你男朋友現在已經安全了,去看他吧。如果你們膽敢不乖的話,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能把你抓到。到那時,可就不是沈總裁說的破相那麼簡單了,是分尸,是活埋,是淹死,由不得你來挑的。」方孝金用銳利的目光刺向瑟瑟發抖的張靜,他將後果說得特別的血腥,相信這個早就站立不穩的女子是不敢違逆。他這才滿意地投以慈祥的目光,象一個老者對她的小孫女說話一樣的態度,「去吧。」

「我怎麼會說呢?」說話時,張靜不由自主地讓嘴唇抖得厲害,抖得更厲害一些,以表示自己確實怕得不得了,「出賣你們就是出賣了自己,你們能饒恕我,警察不會饒恕我,徐欣兒也不會放過我,全世紀集團的人都不會輕饒我的。」

「知道就好,去吧,放自然一點。」方孝金臉上堆著笑。

逃出副總裁辦公室,張靜感覺腿失去了知覺。躲到一個角落里調整了半天。

沈學銀很是不能理解,「老方,就這麼便宜地放她走了?問題肯定是出在她身上。K先生那里,你自己去解釋,我不好交待。」

「你說問題出在張靜身上,證據呢?那我說問題出在你身上,你怎麼解釋呢?而且,你手中正拿著這份計劃書。這不是不打自招嗎?我這是給你台階下。」方孝金收住了笑。

「我——」看著手中的計劃書,沈學銀啞了口。

「行啦,你還把它當寶貝一樣留著,生怕別人查不出來是吧。快去用碎紙機碎了。」方孝金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草包」,「做人要講信用,張靜那丫頭已經按我們的要求做了,我們就要兌現承諾,否則她以後怎麼會誠心為我們辦事呢?過河拆橋是我們這樣的人做得嗎?」

「切,」一邊將計劃書一頁一頁地投入到碎紙機里,沈學銀不屑地發出一聲嗤笑的聲音,心說,信用,誰都可以說信用,但你方孝金說信用,只有鬼才相信。

憂傷傾城,如同艱難地穿過一段生澀的光陰。不等車停穩,欣兒急急拉開車門下了車。

舉頭,眼前是一座刷著白色牆體的醫院,求醫者來來往往。有一陣無助的眩暈,天光也顯得特別的虛白。

李武架住欣兒的胳膊,「總裁,你還好吧?」

月兌離了李武的手,最不喜歡男人的手踫她的身體,勉強走兩步,站支著牆面,穩了穩心神,「我沒事,定一下就好了。」

李武說他就不上去了,非常時期,他不能離開車,怕有人做手腳。他的警惕性源于他特種兵的經歷,剪剎線,放炸藥,窮凶極惡的凶徒什麼事都可能干。

欣兒在人流中快步走著,一會踫到這個,一會撞的那個,她機械地步子都感覺憂傷與沉悶。先趕往醫院急診中心。急診中心的醫生只說鄭漢良已從急診室轉到病房。問了多少句,人怎樣?對方卻忙得顧不上回她的問話。

欣兒一路小跑來到病區樓。電梯前等了一會,盡也覺得等得時間漫長,浪費不起,索性沿著樓梯向上爬,八層是重癥病房,鄭漢良就在那里。站到八層走廊時,欣兒汗濕衣襟,頭發也被汗浸得半濕。累得她直不起腰。

由于是第一次來這家醫院,對于病房號排列次序不太熟悉,就這麼一間一間地找下去,大大小小的數字看得眼都花了,心急如焚的她口中詛咒起來,「鄭漢良,你這個混蛋,你讓你替我去撞車,我死了與你有什麼關系……」

走廊里病人、病人家屬,醫生、護士,無不用奇怪的眼神看欣兒。

唇與喉嚨干得要裂開一樣,為什麼這些人看她的目光象在看一個外星來客一樣稀奇,又冷漠的象看一件固體物件,紛紛繞開而行。

「什麼破醫院,你們這些房號是怎麼排列的,有誰可以告訴我,八一七,怎麼走?」著急上火的欣兒沖著從她身邊繞行的人大聲說。她亂了,她不知道接下來,在看到鄭漢良的那一刻,是否要跪在面前,求他饒恕。她亂了,她不知道這個日子哪一天才能為她改變天日,也給她一個無風無雨的天空。她亂了,她看什麼都是模糊不清的,她甚至想放棄再向前走一步遠。立地坐下,然後成佛,然後圓寂,然後升天,可以嗎?

一位老太太用顫抖的手指給她看,「不就在那里嗎?你剛剛還走過的呢。」

循著老太太手指的方向,那里是自己剛走來的地方,為什麼沒有發現那個該死的八一七號碼呢?長長舒出一口氣,真想捅自己一刀,死是解月兌,也簡單易行。

自欣兒上來,江華便看到了。那麼大動靜,他能看不到嗎?本來安靜地躲在一間病房的門口處,倚著身體傷心難過。抬眼看到欣兒出現在走道中。江華目光變直,他的欣兒,他朝思夜想的女子,那個女子看樣子累得不行了,腳上象綁了千斤重鉛似的,抱著沉重的孤單,一身疲憊。她長發凌亂披下來,汗流如注。她焦急地尋著,她一定得知鄭漢良傷勢過重。

江華之所以沒有離開醫院,似乎就是等她的到來。她難過嗎?她為鄭漢良難過嗎?為什麼要這麼問呢?是譴責她嗎?有這個資格嗎?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陪在她身邊的是鄭漢良,是那書生一樣的男子用並不強悍的身體甘為她冒這次風險。而她又有什麼義務為一個欺謊她死亡的男人守著自己情感純潔呢?

鄭漢良與她不過是他江華設計帶到這個磨難中來的角色,他不但導演了自己的悲劇,還讓他的兄弟,他愛的女人,一起陪著他接受悲劇里殘酷悲傷的情節。他失算了,因他沒有想到會發生如鄭漢良這樣的慘況。他的劇本在真實生活里失去了控制,何曾將欣兒推到痛到生不如死的地步。他以為用他的王國可以為欣兒遮風擋雨,其實是將一座山擱到她的肩上。他隱匿了活著的真實,不過是怕被對手加害。卻將他的兄弟與愛的女人推到危險的前沿。而這時,又擔心他們生死與共之後產生感情的依賴。

江華的手指呈爪形,不自覺地扣住胸口,那里真的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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