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紅的花瓣被熱水浸泡出淡淡香氣,輕輕裊裊進入我的鼻內,抬手掬起一捧水連著花瓣拍打到肩膀上,耳畔卻在此時響起兄長臨去前的話語,「我听到一些不大好的傳聞,是關于太子的……」
那些傳聞我並非不知,卻絕不會相信,我這樣篤定,也這樣反駁,「人都死了,大哥又何必往人身上潑髒水。有意思嗎?」
「你認為是為兄在抹黑他?」大哥雙眼半眯,臉上看不出喜怒,「笑話,我需要這麼做嗎!」
「那就要問你們自己了。」
大哥被我氣得拂袖而去。
那些關于太子的傳聞,真真假假,透著幾分刻意詆毀的惡毒,我怎會相信!我與太子恩愛數載,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會不清楚嗎!
閉上眼,從記憶里泛起來的,是他清淺溫和的笑容,秀美標致的容顏以及桃花樹下輕撫琴曲的身影……
凝恨對殘暉,憶君君不知。
從此後,再沒有可等之人,也再沒有可愛之人。
「太子妃,皇後娘娘來了。」
宦官的通稟聲從門外傳入,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我抹去淚,高聲道︰「知道了,馬上來。」
春桃與容易以最快的速度為我穿上衣服,服侍我梳妝。
我現在是新寡,不需要像從前那樣用上幾個時辰來梳妝打扮。只需梳個最為簡單的發髻,簪一只最樸素的發簪,不可大妝,不能帶奢華的首飾,所以,只用了盞茶功夫便已收拾停當。
心懷忐忑地來到前殿,跪下行禮前偷偷瞄了眼母後,看她神色如常,不像是來興師問罪,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些。
「給母後請安。」我低眉順目的跪在母後身前,解釋道,「本來今日是要去給母後請安的,但是臨出發前,忽然身體不適,所以未曾前往,望母後恕罪。」
平常我日日去給母後請安,今日里被大哥這麼一鬧,我也沒了心腸,索性連東宮大門也不肯出,母後該不會為此責怪我不盡孝道吧?
母後讓我起身坐下,方才開口︰「本宮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知母後有何吩咐?」
母後看了眼周圍,我立刻會意,命所有宮人離開。
待所有人都退出前殿,母後緊盯著我,厲聲道︰「你們就不能放過我的兒孫嗎!」
「母後何出此言?」我心虛的問道。
「哼,你會不知道你們袁家在籌劃些什麼事?」
「母後此來也是為了那些沒有根據的謠言。」我也懶得再裝,開門見山道。
「你果然知道。」
「不瞞母後,臣媳也是下午時剛剛知道……」
「听說,南安節度使今日求得陛下同意來看過你。」提到大哥,母後臉上立刻有了怒意,「可是在跟你謀劃什麼?」
「家兄只是擔心我,來瞧瞧我,母後怕是想多了。」
「本宮能不多想嗎。你們袁家那麼有本事。你把墨兒迷得團團轉,東宮里頭這麼些年連個姬妾也沒有;你的父兄在朝堂上都干了些什麼,又是如何對墨兒步步緊逼,你會不知道?」母後情緒越發激動,提到太子,也是忍不住落淚,「我好端端的一個兒子,讓你們給害得連條血脈都沒留下,就這麼沒了……」說到此處,母後哽咽著再說不出話來。
我再次于母後身前跪下,「是臣媳的錯。」
在旁人眼里,我與袁家是一體的,既然無從辯解,不如坦然承受。
母後的痛苦我能明白,亦能體會。我有時也會想,若太子殿下有留下一點血脈,我也能有個用來支撐自己漫長余生的動力。
可這終究是成不了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