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滿樓是個浪子。
無論在哪個朝代,浪子總是不招人待見。
沒有人知道風滿樓的身世,他甚至沒有固定的住處。如果他被殺了,恐怕也不會有人替他追究。自古以來,這個世界就是民不舉,官不究。
風滿樓大多數時間都在青樓粉巷。
沒有人不認得他。
他有錢的時候,一擲千金;沒錢的時候,就欠賬。
即便如此,姑娘們仍舊願意跟他喝酒,似乎只是跟他喝酒就是莫大的享受。
風滿樓正在和董瓷喝酒。
董瓷是女市最紅的姑娘,女市是青樓,東京府最大的青樓。
很多人都覺得女市這個名字古怪,可是只要去過一次女市,就再也沒有人覺得這個名字古怪了。
有菜市,自然也有女市。
女人去菜市,男人自然要去女市。
董瓷確實像個精致的瓷女圭女圭。
很多女人就是如此,天生的女圭女圭臉,即便是八十歲,仍舊是女圭女圭臉。
董瓷給風滿樓倒滿酒,風滿樓仰頭喝下,閉上眼。
天底下再也沒有比和一個漂亮女人喝酒,更美好的事情了。
你已經欠了五百兩銀子了。
董瓷開口,聲音也像是蘸了釉,這樣的聲音無論說出什麼話,都是動听的。
風滿樓只是嗯了一聲。
董瓷又給他倒滿了酒,動作很輕,生怕濺出一滴來。她倒酒的手法很嫻熟,男人不喜歡笨手笨腳的女人,董瓷比誰都明白這一點。
你欠我的錢什麼時候還都可以,不還也沒有關系,可是你欠女市的錢,卻要及時還上。這是規矩。不然,你明天就不能跟我喝酒了。
董瓷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語氣中還帶著一絲哀怨。
董瓷低眉善目,抬手替風滿樓擦去額頭上的汗粒,像是一個妻子。這樣的女人說出來的話,是無法拒絕的,即便是風滿樓。
風滿樓終于睜開眼楮,看著董瓷,聲音一如既往地低沉。
我沒有錢,你是知道的。
董瓷嘆了一口氣,靠著風滿樓的肩膀,低聲說,那……明天你就進不了我的房間了。你進不了我的房間,自然會有別人進來。我自己本就是個房間。
董瓷的臉色瞬間黯淡下來。
風滿樓笑了,笑容里帶著一絲雅痞。
他攏著董瓷的肩膀,另一只手將桌上的端起來,喝干。
我沒有錢,但是自然會有人送錢來的。
誰,誰會給你這個冤家送錢?
董瓷的眼里有了光,眨著眼楮看著風滿樓,像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子。
風滿樓抬頭看了看天色,再一次笑了,他在董瓷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董瓷聞著他身上的酒香,一時間自己竟然醉了。
在董瓷溫順乖巧的動作中,風滿樓喃喃自語,送錢的人已經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