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弘哥哥到底是怎麼死的?」太平又問了一次,稚女敕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武後答道︰「弘是自殺的。在太子宮空曠的大殿上,那天你也看到了。」
「可是,弘哥哥為什麼要自殺?」
弘為什麼要自殺?武後的心突然痛了起來,不過那畢竟已經是過往了,而眼前她要做的,是為太平找一個能接受的理由。
「因為他適應不了這個朝堂。」
太平的臉離開了武後的懷抱,看著武後,道︰「母後,你為什麼要騙我?」
「太平,你在說什麼?」武後驚恐的問道。
此時的太平卻顯得格外的鎮靜,道︰「弘哥哥自小就生于朝堂,和其他三位哥哥一樣,他們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與朝堂相伴,他又怎會適應不了那里呢?母後說他的死,是因為適應不了朝堂,大概是適應不了有母後您的朝堂吧?」
這些話從太平口中說出,的確讓武後震驚不小,看來這個朝堂還真是催人迅速成長的地方。
「太平,母後累了,你下去吧,關于你弘哥哥的事,母後不希望你再提,記住了嗎?」
看著瞬間老去的武後,太平也不忍了起來,她只是想知道一個真相,即使她的母後承認了弘是因她而死,她也不會怪她的,在她的心中,武後就是一切,是她的信仰。
她愛她的母後,就像她的母後也愛著弘一樣。
偌大的紫宸殿終于只剩下了武後一個人,殿外大樹的枝椏上有鳥雀飛過,驚醒了這里的寧靜,卻使武後顯得更加的孤獨了起來,但她卻在笑,為即將到來的婉兒,也為未來大唐的命運。
掖庭。
鄭氏並未將與武後見面的事告訴婉兒,既然婉兒的命運注定要和武後相連,那麼她不想再給婉兒和武後之間多添一份仇恨,就讓一切都沉沒下去吧。
婉兒很快便發現了母親的異常,她很少說話,只是會盯著婉兒看上很長一段時間,似乎是想要記住些什麼,可當婉兒看向她的時候,她又會很快將視線移開,婉兒想問,卻知道母親的脾氣,如果她不說,再問也是徒然的。
婉兒似乎預感到了什麼,神色也漸漸變得焦慮了起來。
終于那個時刻還是來臨了。
那天的掖庭,無風,安靜得令人窒息,吃過晚飯,婉兒便去了太液池,那里的荷花已開了不少,晚風拂過,讓人心曠神怡,現在整個的掖庭都知道婉兒即將去往紫宸殿侍奉,因此大家都不會為難她,很多地方都可以任由她出入了。
太液池的荷花和通往掖庭的池塘的荷花是不一樣的,這里的荷花要開得肆意得多,大朵大朵的荷花隨風而舞,跳著令人艷羨的舞蹈,相比起掖庭,婉兒更喜歡這里。
婉兒在太液池邊一直待到太陽下山方才回去,剛走進掖庭,便看到了很多人圍在自己和母親居住的小屋外,指指點點的,似乎是在議論著什麼。
婉兒推開圍觀的人群,不禁怔在了原地,逼仄的小屋內,一條三尺白綾懸掛在梁上,上面的人正是自己的母親。
鄭氏走得很安靜,穿戴得也很整齊,頭上還插上了一朵金色的珠花,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她終于從這晦暗的掖庭中解月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