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思沒有借此事去武後處邀功,這倒讓婉兒有些意外了。
處斬了裴炎,武後的心思依然在揚州的叛亂上,而此時武三思則表現得極為睿智,他向武後建議,令左鷹揚衛大將軍黑齒常之為江南道行軍大總管,討伐徐敬業,而僅僅半個月之後,徐敬業便敗逃了。
當然,武三思的睿智不僅表現在薦人之上,而是他在徐敬業敗逃的時候,暗中說服了他的部將,許以利益,令他們反戈相向,殺害了徐敬業,之後投降。
裴炎死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婉兒都顯得很安靜,只是默默的看著武三思和武承嗣兩兄弟為他們的姑母出謀劃策,構造著那個武姓的版圖。
武後也似乎暫時忘記了婉兒,婉兒倒並不介意,反而借此難得的機會,經常和旦把酒言歡,只是他們的談話中卻從不涉及政治。
直到有一天,武後突然將婉兒召到了貞觀殿,她說︰「婉兒,哀家想還政于皇上,皇上的年齡也不小了,是時候該讓他親政了。」
婉兒知道,武後的這番說話只不過是試探而已,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她又怎會舍得交出手中的神器呢。
所以婉兒答道︰「太後娘娘,現在揚州叛亂剛剛平定,許多大事尚需處理,而皇上又並無獨自處理朝政的經驗,所以還請娘娘以大局為重,暫代朝堂,也好給皇上一些適應的時間。」
「可是朝中的大臣——」
「大臣方面,娘娘勿需擔心,只需派一兩個心月復之臣看著,想必他們也不敢亂說什麼。」婉兒答道。
婉兒只是想讓武後派人監視著朝堂,卻沒想自己的這番話卻引起了朝堂近乎血洗的殺戮,武後迅速提拔了來俊臣和周興二人,這也是武後任用酷吏的開始,凡是有稍不如二人之意者,均會被他們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死。
只是,當婉兒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一切已漸漸月兌離了她的控制。
武後輕輕的點了點頭,還想說點什麼,如月卻走了進來,在武後耳邊輕聲的說道︰「娘娘,他來了。」
武後的眼中充滿了期待,看了一眼婉兒,對如月說道︰「帶他進來吧,也該讓婉兒見見他了。」
婉兒和武後談話的時候,殿中沒有其她人,而婉兒也早已習慣了,此時听武後如是說,方才感到了些異樣。
如月帶著一個陌生的男子走了進來,三十歲左右的年紀,身材高大,濃眉大眼,皮膚顯得有些黑,卻也不失幾分英俊,跪下行了禮,態度極為恭敬。
「起來吧。」武後帶著一臉的笑道︰「他以前叫馮小寶,現在叫薛懷義,是哀家賜的姓。」婉兒從未見過武後的臉上出現如此期盼的神情,卻猜測不到二人的關系,但既然武後賜了他姓薛,一個和皇族關系最為親近、一個屬于她最愛女兒太平駙馬的姓,那麼他在武後心中的地位也不會低了。
武後沒有再解釋下去,只是對如月吩咐道︰「你先下去吧,今晚就由婉兒在這兒守著。」
「是。」
如月走了出去,武後則站了起來,笑著走向了後殿,而薛懷義看了婉兒一眼,也跟著進去了。
婉兒在殿中站了很久,終于忍不住,緩緩走向了後殿,透過半透明的屏風,婉兒看到了讓她頗為震驚的一幕,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一直高高在上的武後,竟任由一個卑賤的男人爬上了她的床榻。
婉兒匆匆跑出了大殿,在院中停了下來,任由晚風輕撫著她的面頰,剛才的一幕除了讓她震驚之外,似乎還勾起了她心中某些久違的悸動,而那種悸動,是除了賢,沒人給過她的。
突然身後有人抱住了自己,滾燙的雙唇落在了婉兒的頸上,慢慢的游離,然後吻著她的面頰,她的雙唇,武三思,這個被婉兒認為和自己一樣卑鄙的男人。
婉兒想要推開他,卻還是身不由己的陷了下去,他說︰「婉兒,我喜歡你,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婉兒用仍保持的一點清醒說道︰「我和你不一樣,你為了權勢,而我則只是為了生存。」
「權勢也好,生存也罷,但不可否認的是,現在整個皇宮中,只有我和你聯手,我們才可以得到各自想要的東西。」
婉兒知道,武三思說的是事實,現在宮中已然形成了兩股勢力,一股武氏,一股是李氏,盡管婉兒的心中更傾向于身為皇上的李旦,但事實卻告訴他,只有武三思才是她未來的保障。
婉兒冷笑著,道︰「這樣的交易未免顯得骯髒了一些,但是我卻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武三思抬起了頭,用手指壓著婉兒的嘴唇,道︰「噓,婉兒,不要用骯髒這兩個字,在這洛陽宮中,還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交易在進行著呢,比如,貞觀殿。」
于是,在那個起風的夜晚,在那個威儀無比的貞觀殿外,婉兒和武三思便這樣順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為著各自心中不能說的秘密。
次日,在武後身邊,武三思又見到了婉兒,只是兩人的神色均無絲毫的變化,就如同昨晚的事根本就未發生過。
他們的**,無關愛情,只是政治。
連著數個晚上,婉兒都奉命在貞觀殿外值夜,漸漸的,便感覺有些疲倦了,更多的原因來自于這是高宗皇帝逝世的地方,因為那份詔書,她已經愧對他了,所以每次當薛懷義被秘密帶進來的時候,她都有想要逃離的想法。
「娘娘,宮外的白馬寺剛剛經過了翻修,您要不要去看看。」婉兒詢問道。
白馬寺興建于東漢明帝時期,因武後信封佛教,這座本就保存得相對完整的寺廟也因此得到了翻修的機會,只是要武後親自去檢查,卻未免有些勞師動眾了。
武後擺了擺手道︰「你代哀家去看看吧。」
「是。」婉兒頓了片刻,又道︰「娘娘,據奴婢所知,白馬寺還缺一位主持。」
「婉兒,這些事應該不用哀家來安排吧?」
婉兒笑笑,道︰「娘娘,奴婢心中倒有個合適的人選,只是不知您的意思如何?」
「誰?」
「薛懷義。」
武後陷入了沉思中,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方法,薛懷義做了僧人,便可自由出入皇宮了,而且也不會引起大家的猜疑。
武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婉兒明知故問道︰「娘娘,您覺得這個人如何?」
「不錯。」武後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