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武三思走近了她,用手輕輕的撫模著她的額頭,道︰「對不起,我救不了你。」
「你本不需救我,沒有我,你一樣可以在朝堂中翻雲覆雨。」婉兒冷冷的說著。
武三思終究受不了婉兒的冰冷,微微退後了少許,痛心的問道︰「你始終認為,我們之間只有**的交易,是不是?」
「那武大人認為還應該有什麼?」婉兒抬起了眼瞼,冷冷的問道。
「愛情,就像你和先太子那樣的愛情,婉兒,我本以為我們之間只有利益的交易,可是不是,我喜歡你,听到你下獄,我心急如焚,我進宮去求了皇上,可是——」
「我知道了。」婉兒的語氣緩和了些,道︰「可是我不喜歡你拿先太子作比較,即使有一天,我們真的就有了愛情,那也和他是不一樣的,明白嗎?」
武三思沒有回答,只是用心的親吻了婉兒。
告別了武三思,婉兒再次走進了貞觀殿,女皇正在那兒等著她。
「婉兒,朕已經等你很久了,你看看,你不在的這些日子里,奏折都堆得像座小山了。」女皇半帶玩笑的指著桌上的一堆奏折說著。
婉兒知道,這不過是女皇的抬愛之詞而已。
女皇大概也明白這樣的言語騙不了婉兒,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道︰「婉兒,知道朕為什麼要讓你受黥面之刑嗎?」
婉兒搖頭。
女皇道︰「美麗無罪,那只不過是一種美好的念想,其實,在這宮中,最大的罪孽便是來自美貌,它可以帶給你無盡的榮耀,執掌權柄,也能瞬間便將你推進地獄,萬劫不復,你明白嗎?」
婉兒道︰「美貌是這宮中最廉價的東西,婉兒早已看清了這一點。」
「可是你沒有看清的是你身邊的人。」
「皇上是因為武大人,所以——」
女皇搖頭,目光變得深邃了起來,在她的眼神中,婉兒看到了另外一個名字,那就是張昌宗,婉兒承認,她欣賞他的才華,但同時也鄙視他的才華,那是為女皇一個人而展示的才華。
「奴婢明白了。」婉兒輕輕的說道。
婉兒現在一門心思都在朝政上,又怎會去念想情愛之事呢?
大概女皇還是不放心的,所以她又派了婉兒去幫助武三思修撰大周國的國史,將婉兒調離自己的身邊,也就遠離了張昌宗,這樣她才能真的放心,現在的婉兒更加的迷人,她堅信,她是管不住那個美艷男人張昌宗的心的。
至于婉兒和武三思,就由著他們吧。
婉兒接受了,白天她就在乾元殿幫助武後處理政務,晚上就到文學館去幫武三思修撰國史,在繁忙的事務中,婉兒越發的變得孤僻了起來,偶爾和武三思的溫存更像是一種報復,她要在女皇最神聖的地方,與武三思歡好,那是對大周王朝的褻瀆,也是對女皇的嘲諷。
婉兒緩緩的穿著滑落的衣衫,嘴角露出了一抹冰冷的微笑,讓武三思的心也跟著跌落了下去,此時的婉兒在他眼中是陌生的。
「你在笑什麼?」
「它。」婉兒肆無忌憚的指著修撰好的部分國史道。
其實,文學館分為內館和外館,外館是其他負責修撰國史的學士大臣們編撰的地方,內館就是武三思和婉兒所在的地方,負責做最後的審查,沒有特殊的指令,其他人都不能進入內館,所以婉兒和武三思才能如此無所顧忌的做他們想做的一切。
看著婉兒的笑,武三思只覺恐懼異常,匆忙的穿上了衣裳,便往外走了去。
在婉兒一門心思,努力為朝堂,為武周的國史奔忙時,女皇卻在一天天的老去,她還眷念著她的朝堂,卻也無可避免的想到了立儲的問題,而當女皇有這樣的想法的時候,整個朝堂也開始風雲暗起了。
武三思匆匆的走進了文史館,關上房門,說道︰「婉兒,今天皇上召見了我,她問了我關于冊立儲君的事。」
婉兒上了心,這關系著很多年前,她對一個人暗中的承諾,可表面卻還是裝作無意的問道︰「那皇上的意思是什麼?」
武三思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婉兒不說話了,武三思沉默了片刻,看著婉兒道︰「可是我想知道你的意思。」
婉兒停下了手中的筆,微微抬頭,道︰「誰做皇帝,這要看誰住在東宮了。」
「你是說那個懦弱的李旦?」武三思的語氣有些不滿。
「他姓李。」
「可是現在的皇上姓武,這是武周的王朝,自應由純正的武氏子孫來承繼。」武三思辯駁道。
「大人想做皇帝?」婉兒看似天真的問道。
武三思不敢再回答了。
從婉兒來文史館開始,女皇已很久沒在貞觀殿中召見過她了,這一次卻是例外。
婉兒親自泡好了茶,遞到了女皇手上,然後依令在一旁坐了下來。
女皇淺淺的飲了一口便放下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婉兒知道她在煩什麼,卻不道破。
女皇嘆道︰「朕登基已經七年了,這太子一位卻始終還空著,按理說,現在是武周的天下,儲君也自然應該是武氏子孫,可是旦兒又身在東宮,又是朕的親身骨肉,朕還真不知該如何選擇呢。」
從女皇的說話中,婉兒方才真正領略到女皇的政治手腕究竟有多厲害,其實她早早的就為武李兩家尋找到了平衡點,她將李旦留在了東宮,又大肆提拔武氏子孫,既讓親李唐的人感到大權尚未真正的旁落,還有回歸的一天,又讓武氏子孫看到了希望,所以武周王朝在這七年中才能如此的平靜。
可是現在,隨著立儲一事被提上了議事日程,這樣的平衡方才要被打破了,但女皇七年的平靜已經足以讓天下欽佩了。
「婉兒,朕想听听你的意思。」女皇說道。
婉兒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其實在她心里是傾向于李唐的,只是如果朝堂真的回到了李氏子孫的手里,武三思將終難幸免,婉兒並不真的為他的生死擔憂,但他是婉兒當年為了尋求自保而尋找的靠山,如果他輸了,也就意味著婉兒當日的選擇錯了。
「立儲一事雖是國事,卻也是皇上的家事,婉兒不敢妄自揣測。」婉兒答道。
女皇倒也沒有為難她,只是喝著茶,是歸還李唐,還是讓武周王朝千秋萬代,這是一個需要慎重考慮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