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湜年少英俊,沉默寡言,而剛剛又救了她,自然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只是她不知道,婉兒也同樣迷戀著崔湜,也被崔湜深深迷戀著。
但太平畢竟是自己幾十年的好友,婉兒又如何能真的不快呢,這麼多年來,她們無數次的結成了聯盟,一起度過了無數危機,那種友誼是任何東西都比不上的,崔湜雖然長得像賢,但他畢竟不是他,婉兒很清楚這一點。
沒有殺死李重俊,香兒和安樂自然是不滿意的,她們將這種不滿意都歸咎在了武三思的身上。
「你不是說此事萬無一失的嗎?」安樂不快的說道。
武三思道︰「微臣本來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誰知崔湜會反戈相向,才會讓太子生還,還請娘娘和公主息怒。」
「崔湜是你的人,一直對你忠心耿耿的,難道武大人就不知道他為何會反戈相向?」香兒陰沉著臉問道。
這事武三思也沒弄清楚,因此沉默著不回答了。
安樂冷笑道︰「這都拜你那位偉大的昭容娘娘所賜,據太子宮的宮人稟報說,是她請求崔湜去救太子,武大人,我看你不但未管住你屬下的人,也未曾管住他們的心啊。」
婉兒,崔湜,這是武三思最為看重的人,可當這兩個名字疊合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里卻感到憤怒了起來,他想起了婉兒大婚那晚的大火,雖然最後婉兒被發現在了紫蘭殿的殿外,逃過一劫,是他願意看到的結果,只是卻一直無法找出是誰救了她。
現在想想,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崔湜了,只是,他為何會出現在婉兒的寢殿外呢?是路過,還是守望?
武三思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不滿,對于安樂的話,他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他是你的人,你去處置吧。」香兒冷冷的說著。
崔湜跟了他這麼多年,武三思終究還是不忍心讓他死的,其時正逢銓選之時,武官會交由兵部負責甄選,而崔湜卻是兵部侍郎,一切事物自是要經由他手的,因此,武三思便借了收受賄賂為由,聯合朝中一些親武的大臣,上書皇上,請求將他貶官流放,既救了他的性命,又可讓他再不見婉兒。
婉兒掌管著朝廷的誥命,因此這些詔書自是要經過她的手的,她一本本的翻看著這些彈劾的奏折,表情很平靜,顯則在一旁陪著她,道︰「最近朝中的事還真不少,婉兒,幸虧有你,否則,朕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婉兒笑道︰「為皇上分憂是臣妾該做的事,而且臣妾也不覺得辛苦啊。」
顯拿過了一本奏折道︰「讓朕看看,這都是些什麼事?」
婉兒忙搶了過來,道︰「對了皇上,听宮人們說,宮中新進了一批首飾,臣妾想去看看,您陪我去吧。」
對于奏折,顯本就提不起什麼興趣,听婉兒如是說,自是高興不已,站起身,便隨著婉兒走了出去。
盡管這次沒讓顯看到那些彈劾崔湜的奏折,但婉兒知道,得不到皇上的回復,這些奏折還會源源不斷的送進來,總有一天,顯是會看到的,自己救得了他一次,卻未必次次都行。
而鑒于自己的特殊身份和目前的實力,她還不具備保護他的能力。
可是,崔湜卻一定不能有事,因為她太像賢了。
婉兒思索著能保護崔湜的人,很快她就找到了合適的人選,那就是太平,太平是李氏的子孫,她丈夫卻姓著武姓,再加上這幾年她對朝堂的洞悉和掌控,因此,即使是香兒和武三思等人,亦不敢對她怎麼樣。
而最主要的是,太平對崔湜的印象不錯。
婉兒不能將崔湜就這樣送給太平,否則他會讓那個驕傲的年輕人感到屈辱。
婉兒約了太平一道去出游,同時也帶上了崔湜,一路上,二人坐在馬車內說說笑笑的,崔湜則遠遠的騎著馬跟在後面。
「公主,我有事和您商量。」婉兒正色說道。
「什麼事?」
婉兒笑笑,吩咐車夫在一片樹林前停下了馬車,道︰「這兒的風景不錯,我們下去走走吧。」
二人下了馬車,在林中散步著,崔湜也下了馬,只是牽著,依然跟得很遠。
「婉兒,到底有什麼事啊?」太平心急的問道。
婉兒揮手,讓崔湜走了過來,方才說道︰「皇後和武三思等人均容不得李家的人,上次是太子,我怕下一次,他們就會對你不利了。」
如果香兒和武三思想顛覆朝廷,那麼他們一定要除去的便是太平,因為她比她那個當了皇上的哥哥要聰慧得多,實權自也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這一點太平也清楚。
「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婉兒道︰「公主府也未必就是一個安全的地方,畢竟駙馬他——」
婉兒的話點到即止,她的意思卻很明了,駙馬是姓著武的,而且心里對太平又有些不滿,當日武後賜死他妻子的事,他又豈能淡忘了,太平固然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但武攸暨的態度她還是看得清的。
太平嘆了口氣,一時也沒了主意。
婉兒見話已說得差不多了,便道︰「崔將軍的武功,公主你已經見識過了,我想,有他保護公主,大概他們也不敢怎麼樣,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太平的臉上露出了些笑意,崔湜卻一臉不解的看著婉兒。
太平道︰「可是你呢?崔將軍保護我,那你怎麼辦?」
婉兒笑道︰「這個公主就不用擔心了,我身在皇宮,有皇上保護著,況且武三思也不至于真的想殺了我,我會沒事的。」
太平看了眼崔湜,又將目光轉向了婉兒,眼神有些異樣,卻什麼也沒說。
婉兒的心里有些不舍,但到底還是說道︰「對了,我答應了皇上,今晚要陪他賞月,我還要回去打點一下,先走一步了。」微笑著轉身,大踏步的離開,卻始終不肯回頭。
看著婉兒走出了樹林,太平方才轉頭看著崔湜道︰「婉兒對你真好。」
「屬下不明白。」
太平笑笑,也緩緩的往外走了去,朝廷在彈劾崔湜的事,太平早已听說了,只是卻未有皇上處置的詔書下來,她猜到了這和婉兒有關,所以,當婉兒提出讓崔湜保護自己的時候,她已經猜到了婉兒的意圖,那不過是想要借自己的手保護崔湜而已。
而崔湜卻還被蒙在鼓里,所以他在將太平送回公主府後,便匆匆忙忙的進了宮,徑直奔向了婉兒的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