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這西城餐廳,有這吊扇轉著,相對還好一些。大家圍著桌子坐著,邊聊天邊吃桃。老傅說︰「丫頭!這麼大的太陽,你去轉街,就為了買這高價桃嗎?」肋
我說︰「那賣桃的人是桑榆過來的,問我知不知道桑榆那地方,就為了這句話,那桃就值錢了!」
員工們就笑起來了,小魏說︰「傅老師,你也太善良了!太好說話了!」
我站起來說︰「說到這里來了,我順便給你們說兩句,就剛才這會兒,我從東城走到了西城,發現了幾個問題,咱這整個的縣城,目前都處于半昏迷狀態。沿途所過之處,所有的人,除我傅心儀外,都是蔫不拉嘰的!只有蒼蠅和蚊子兩種動物,相對地比較有活力一點……」兩桌的人就都笑了起來。我繼續說︰「沿途食店都比較冷清,我剛從東城食店過來,那邊和這邊一樣,就零星的三五個人,吃點稀飯涼菜。師傅沒精打采地站在門口,兩跑堂在一旁切磋感情,我當即把他們批評了。生意不好,我們輸點錢可以,但任何時候,我們不能輸了氣質!不能輸了精神!任何時候,我們都得保持高昂的工作熱情。」說到後面幾句,聲調就自然而然地激昂起來。鑊
舅舅在一旁大聲說︰「說得好!」老傅跟著附合。我繼續道︰「就剛才那婦女,家里三小孩讀書。當然了,她違備計劃生育的事情,我們另找時間批評……」大家就又笑了起來。「她從桑榆過來,桃最便宜的時候,八分錢一斤,還得除去車費,下了車還得挑這麼長一段路,你們算算,容易嗎?生存艱難呀!同志們,所以,咱們得好好做生意!無論如何,咱這日子比賣桃要強一點吧?為了生意,我決定︰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回舞廳唱歌去了。」
趙若懷、孫思都詫異地望著我。顯然是為了那回舞廳唱歌的決定。兩人雖然都是詫異,但態度上是有明顯區別的——孫思是詫異中有高興,趙若懷是詫異中有迷惑、也有隱憂。
我問舅舅說︰「舅啊,最近挺忙的吧?」舅說︰「是有點忙,忙著收包谷,天天和你舅媽在家里掰包谷,曬包谷。現在差不多了。心儀,你今晚要去唱歌呀?我還說晚上大家一起商量點事。下午你又要去學校。」趙若懷說︰「叔叔阿姨來了,你也不好好陪陪。這麼大熱的天,舞廳還是暫時不去吧!」我說︰「必須去!我已經放出話去了,不能食言!不只是我,你也得去。咱雲岫的姑娘小伙盼我倆復出,如大旱之望雨露啊!雲岫人民需要我們!」
老傅帶頭大笑起來,說︰「丫頭!你這吹牛的本領見長啊!出去曬了一下太陽,不會曬昏頭了吧?腦袋瓜還正常嗎?」
「正常!相當正常!我在東城食店考察完畢,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來了三男三女,認出我來了,說是咱舞廳的常客,誓死效忠我們舞廳,強烈要求我和趙若懷重新站上舞台。還說我不在的這段,他們曾到江湖上去尋找過我。幾句話一說,我一高興,就請了客!師傅為此很是不解,這好不容易來了一桌客人,結果收到的是我的錢。師傅責怪了我半天。」
楊柳責備說︰「這丫頭!大手大腳的!花錢不眨眼。你說這都不認識的人,你請啥客呢?」趙姨媽說︰「是呀,又不是什麼親戚朋友,憑啥請他們?」
老傅玩笑說︰「丫頭!你這一去,又是請客又是買高價桃,我怎麼覺得︰你怎麼看都像是生在大戶人家的。楊柳啊,這丫頭不會小時候被人調了包吧?這還是我們這樣家庭的孩子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老傅!我這散財的毛病,那是秉承了老楊家的基因。我外公楊樹,那可是解放前江城有名的民族資本家。我呢,不客氣地說,算是名門之後!套句阿Q的話說,那就是‘我的祖宗比你強!’」老傅和趙若懷就一起大笑起來。
楊柳和楊木一旁欣慰地笑著。「還有,曾經有一個算命先生,他說我上輩子是生在皇室……」趙若懷接過,調皮地說︰「是呀,我知道的!你才是那轉世的前朝公主!」一桌人都笑了。
我繼續一本正經地說︰「綜上所述,老傅,你這個丫頭,那確實不是一般的丫頭!你丫頭我將來發了財,衣錦回江城的時候,那是見橋修橋,見路修路!」楊柳媽在我頭上拍兩拍,笑得合不攏嘴。趙若懷打趣說︰「那是!修個十來米長的基耕道,你現在就可以修了,最多我親自幫你去刨幾鋤,不收你工錢。」
我問︰「舅,寒煙山莊挺涼快的吧?」
舅說︰「太陽曬著的時候還是熱。不過晚上退熱退得快。我們晚上根本不用吹電扇的。還得蓋點薄毯子。」
「還是寒煙山莊好啊!舅媽怎麼不一起來呢?」
「家里得有人看屋呀!那麼多雞鴨鵝要人看管。還有,你舅媽和趙若懷生氣呢!」
我看看趙若懷說︰「哇!都這麼久了,冷戰還沒有結束呀?趙若懷你怎麼搞的?豈有此理嘛!背書沒見你這麼好記性,和你自己媽媽記仇,你倒有一整套!勒令你今天之內,給舅媽道歉!」
「你好意思說,我媽那是生你的氣,不是生我的氣。」趙若懷反駁說。
趙姨媽說︰「若懷你這孩子,怎麼亂講話呢?春梅她也不是生心儀的氣,她是看不慣你們倆經常賭氣。」
楊柳媽責備我說︰「是呀丫頭,老大不小的,又不是小孩,動不動賭啥氣呢?」
舅說︰「心儀,我就是來和你爸媽談你和趙若懷這事的,這也是你舅媽的意思。天氣轉涼了,我們就準備建房了。」
「別呀!舅,那木房子多好啊!」
「我們村大多數人家都改磚房了,現在還剩下很少的幾戶人了。雖然你們在家里住的時間或許不是很多,但我們做父母的,那還得盡自己的一點心,把房子給你們建上,那才算是完成了任務。」
「舅,真的沒必要,咱能不能不這麼俗啊?那木房子真的不錯,那是寒煙山莊歷史的見證啊!正因為少了,大家都改建了,所以咱們得保留著。」
「這次你舅媽已經鐵了心了,她說必須建!沒辦法,她就喜歡和村里的其他人比,她說住著那木房子都不好意思了,丟人!」
陳春梅同志,那木房子可是柳源的構思呀!那是柳源心中的桃源,你到底懂不懂呀?你怎麼能如此不通情理呢?罷了罷了!你還真的不一定懂。看來,人不讀書還真是不行。你兒子趙若懷倒是讀了書的,可是他也沒打算保住他親生父親的心血,主要是他心里含恨,他恨那柳源。柳源你也真是的!這麼久都沒個消息,你活該被恨。
我正在心里嘀咕著,趙姨媽微笑著對我說︰「算了,心儀,你就甭客氣了!磚房還是要建的。我那個春梅妹妹呀,一輩子要強,按她的意思,她們家應該是寒煙山莊換房子換得最早的才對,她說︰‘咱趙羽和若懷又不比誰差?都是寒煙山莊最能干的孩子!憑什麼建到別人後面呀?’」
舅說︰「心儀,建房的事情,看你和若懷有些什麼要求。反正趙羽是不會回來的,那房子最終是你們倆的,你舅媽的意思,就按你們的要求建。」
「舅,我什麼要求也沒有,你直接問趙若懷吧!對了,我得在開工之前回寒煙山莊一趟,再去看看那木房子,我對那木房子挺有感情的。」
回到寢室,趙若懷說︰「今天心情不錯!你…是不是…見到孫立夫啦?」
「那你是希望看到我心情好還是心情不好?你給個參考答案,好不好?我要是回來心情不好,你肯定也會有看法。」
趙若懷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滿臉慍色地吼到︰「你不能這樣跟我說話!」又說︰「還有,今天晚上,是哪個舊情人要來听你唱歌呀?編出一大堆瞎話來,蒙誰呢?」
「不可理喻!」我氣急無語,丟下這幾個字,然後不理他了。晚上去舞廳唱歌,趙若懷還是跟來了,場子里熙熙攘攘的,應該兩百人都不到。然而孫思說︰「今天生意不錯。很久沒這麼好的生意了。心儀,這些人果然給你面子。」一會兒中午在東城食店吃飯的那幾位就都露臉了,用手指在人群中指指,說︰「就那些人,都是我們給你招來的,怎麼樣,夠哥們吧?」這樣一來,趙若懷應該可以相信我中午不是在編瞎話了。
第一單元我唱了三首歌,都是適合跳中四的,《明月千里寄相思》、《綠島小夜曲》、《瀟灑地走》,唱完正休息的時候,茶室工作人員過來說︰茶室已經滿了。說是在廣場邊上乘涼的人,听見歌聲都尋聲來了。接下來趙若懷給大家唱了《天意》、《愛江山更愛美人》、《新鴛鴦蝴蝶夢》。就因為我去吳常念那里打听了孫立夫的近況,趙若懷今天又算是受了刺激,所以聲音悲愴淒婉。越是這樣就越吸引人。這帥帥的酷酷的情歌王子台上那麼一站,本來就夠引人注目了,再加上他那一臉沉醉痴迷的表情,悲愴淒婉的歌聲,那哪是廣場上那些尋常人家的婦女所能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