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們，」鄭焱接著說道，「新年伊始，國家的經濟發展形勢很好，我們這個朝陽產業的前景更加輝煌，集團公司給我們下達的各項指標也更重。今年我們除了要按時完成生產任務外，還要完成花園二期工程以及兩台爐窯和四條生產線的建設與投產任務，尤其是後兩項工期緊任務重。所以，我們要精耕細作，狠抓質量，做到一次成功，這將為我們公司在競爭中獲勝取得先機。
「說到花園二期，在這里我想對韓風和陳樹清兩位同志提出批評，你們無視勞動法，不顧員工的權益，為了趕工期竟然在假期里加班，雖然這種精神可敬可佩，但這種做法實不可取。為此，我決定要對以上兩人作出處罰。」
陳樹清听了連忙站起身︰「鄭總，這不關韓總的事，你處罰我自己吧。」
韓風看看鄭焱忍住笑說︰「鄭總，您真是賞罰分明啊！」
「不錯，」鄭焱道，「我從集團公司要來的十萬元錢，是獎給節日期間頂風冒雪，奮戰在施工工地的師傅們的家屬；而罰，則是要警告你們這兩位違法寡情之人。下面我宣布處罰辦法。」
鄭焱掃視了一下眾人緊張的面孔，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罰陳樹清同志明天為在座的各位每人買一斤元宵；罰韓風同志務必在明天的早會前將元宵親自煮好，呈送給大家，散會。」
會議室里一時笑聲、掌聲響成一片。
喧聲中，鄭焱手指韓風和方圓，說道︰「到我辦公室里來。」而後起身離去。
鄭焱回到辦公室，見一女子正在整理書櫥，正想開口問，卻听女子說道︰「鄭總您好，開完會了？」
「你是？」
「我是……」
「我來介紹吧。」韓風進門說道，「劉敏，這是咱們集團公司的副總裁鄭焱先生；小劉呢，是去年分到咱們公司的大學生，我看她踏實能干，人又機靈，所以把她從車間提上來給你做秘書。」
鄭焱細看女子，中等身材，一張瓜子臉上嵌著端正精致的五官，十分耐看；齊眉的劉海兒掩不住少女的天真與清純。鄭焱看了不由皺了皺眉︰「韓風，事先為什麼不打個招呼？」
「哎，我這可不是先斬後奏啊，我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
「當然是張總裁了，是她讓我給你配備秘書的，平日里既可替你處理一些事務，又可照料你的生活。」
「可你也不能弄個孩子過來呀？」鄭焱望著劉敏。
「孩子，你什麼意思？」韓風不解地問。
「你看看她，一臉稚氣，分明還是個孩子呀！」
韓風笑道︰「那我要是一臉老成持重，就是個老太婆了？」
鄭焱笑了笑，轉身坐到老板椅上，讓韓風和方圓坐了，問︰「劉敏，今年十幾了？」
「十幾？」劉敏看看韓風，對鄭焱說，「鄭總，我今年二十二歲了，已經不是個孩子了，也懂得怎麼尊重別人。」
「呵呵，小姐，我不尊重你了嗎？」鄭焱笑了。
劉敏也笑了︰「鄭總，您還有何吩咐？」
「……我想听一下你的個人簡歷。」
「好的。」劉敏筆直地站著，兩手相牽置于身前，微笑著說，「劉敏，女，二十二歲，武陽人，畢業于天津財經學院，去年十月有幸被招進浩瀚茂源公司，昨天又接到通知，來您這里上班。」
「完了？」鄭焱問。
「完了。」劉敏答。
「好了，劉小姐，你現在可以返回原來的車間了。」
劉敏愣了愣，將目光投向了韓風。
韓風忙問︰「鄭總，為什麼要辭掉她？」
「她不適合在我這里。」
韓風起身走到劉敏身邊，拍拍她的肩說︰「劉敏，你先到我辦公室里坐，不要有情緒。」
劉敏望望鄭焱說道︰「韓總，我沒有情緒，我只是對鄭總又有了新的認識。」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
「回來回來，」鄭焱忙喊住劉敏，「說說對我有何看法？」
劉敏回轉身向前邁了幾步，一臉嚴肅地說︰「鄭總，我可以說真話嗎？」
「小姑娘，你這話可是帶刺兒喲？」
「不敢。」劉敏道，「我進公司時間不長，但我發現幾乎全公司的人對您是大加贊賞和追捧，這是一種危險的信號；好在還有一人則對您持有不同的觀點。」
「這個人就是你劉敏。」鄭焱一臉驚喜。
「是的。」劉敏接著說，「鄭總，我對您的個人能力有些許懷疑，甚至認為您不過是憑借漂亮的外表，來贏得領導和員工的信任與支持，贏取客戶的合同和訂單。」
「劉敏，你胡說些什麼？」韓風呵斥道。
「讓她說完。」鄭焱依然微笑著。
「謝謝鄭總。」劉敏又道，「您有男人的魅力，但似乎缺乏男人的氣質，反而更具溫柔、多情、善感以及猶豫不決的女人特征，而這些特征表面上看，似乎使您更有感召力，更能動人；實則有損您在人心目中的形象，且對您現在的事業和未來的發展弊大于利，最後您這顆耀眼的新星，可能會在人們的一片贊頌聲中，月兌離軌道墜入大氣層。」
方圓听了沉著臉說︰「劉敏，有點兒過了啊！」
鄭焱笑問︰「劉小姐，還有嗎？」
「先說這麼多，要是全說了，您準會炒了我。」劉敏盯著鄭焱的眼楮。
「這麼說要想知道你對我評價的全部，還不能將你抄了？」
「這是您說的。」劉敏收回了目光，「鄭總，如果沒有別的指示，我回車間了。」
「小丫頭，給我倒杯水好嗎？」鄭焱依然笑著。
劉敏聞听重又將目光投向鄭焱，身子卻未動。
「噢，對不起。」鄭焱將面前的茶杯往前推了推，說道，「劉秘書，請你給我倒杯水。」
劉敏笑了，笑得純真開心，笑得嫣然迷人。她走過去取過茶杯，很快接了水，放到鄭焱的面前。
「小丫頭，」鄭焱捧杯在手，望著劉敏說，「你的就職演說很是與眾不同，你給我送來了另一種聲音，這種聲音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很感謝你，也很需要你；所以，我現在正式邀請你——劉敏小姐，做我的秘書。」
劉敏顯得很激動︰「謝謝鄭總，‘小丫頭’沒有看錯，您確實不同凡響，‘小丫頭’斗膽直言，就是不想讓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有些許損傷，更不想讓您在一片歡呼聲中，不辨南北，做出有損公司的事情。」
「謝謝你，小丫頭，鄭焱由衷地希望你在今後的日子里，能時刻監視、適時調整我的運行軌跡，謝謝。」鄭焱說完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給劉敏鞠了一躬。
「鄭總，不要這樣，我受不起。」劉敏連忙還施一禮。
「真是精彩！」韓風起身拍著巴掌，說道，「二位今天給我上了一課，韓風受益匪淺，有時間我請你們吃飯。」
「劉敏，你可以去你的工作室了，我和兩位老總談點兒事。」鄭焱說完坐到了椅子上。
「好的鄭總，有事您喊我。」劉敏走向外間。
鄭焱望著劉敏的背影，似乎陷入了深思。
韓風重又坐到方圓的身邊，二人望著鄭焱誰都不講話，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思索。大約過了五分鐘，鄭焱方才輕咳一聲，說道︰「兩位，回去換上厚些的衣服，隨我出去兜兜風。」說完起身進了休息室。
鄭焱駕駛一輛普通面包車，載著韓風和方圓駛出公司大門，上了北環路一路西行。韓風兩人不解鄭焱之意，坐在後面目視窗外，默默無語。
十分鐘後，面包車拐上西環路，減速緩行。
鄭焱看看後視鏡，笑問︰「兩位，沒有睡著吧？」
「鄭焱，你今天帶我們倆干嗎來了？」韓風反問道。
鄭焱將車停在路邊，轉過身望望兩人，而後指指右邊窗外的景物︰「兩位看到了什麼？」
韓風和方圓順著他的指向望去，但見一片間或有積雪覆蓋的亂石荊叢，屈指可數的矮松蒼柏點綴其間，一派荒涼景象。
「蒼涼荒野。」韓風拋出一句。
「再看。」
「一抹寒山。」方圓應了一聲。
鄭焱听了故作一臉的失望，嘆口氣道︰「這絕色的美景，在你們兩個美女的眼中，怎麼變得如此的冷漠和淒涼？」
韓風笑道︰「鄭焱，你是不是又要詩興大發了？」
方圓問︰「哎，鄭焱，你看到了什麼？」
「好吧，我把剛才你們兩人所說的兩句話，改成一副對聯，表述一下我所看到的景物。」
「對聯？你會做對聯？」方圓甚是驚疑。
「方圓，听他說。」
鄭焱目視窗外，略加思索說道︰
「上聯是︰高樓林立，車水馬龍，何曾有蒼涼荒野；
下聯是︰人鳥和鳴，花紅柳綠，怎說是一抹寒山？如何？」
「天哪，想不到你還有這本事，鄭焱，你真的好可……」方圓興奮極了，差點兒將愛字說出口。
「可什麼？」鄭焱笑道，「我不渴，渴也沒水喝。」
「你……」方圓紅了臉，瞪著眼楮說道，「你好可恨！」
韓風笑著望望兩人，而後問︰「你說的景物在哪兒呢，我怎麼看不到？」
「傻大姐，你好笨呢，看不到找方圓呢！」
「別找我，我也不知道。」方圓撅著嘴。
「天哪，真讓人家說對了。」鄭焱故意轉過身不看她們了。
「說什麼？」方圓追問道。
「說出來你別生氣。」
「快說！」
「漂亮的女人一個比一個笨。」
「你……」方圓向韓風使個眼色，從後面向鄭焱發起了攻擊，兩人又抓又撓，車內一時鬧成一團。好一會兒，鄭焱才通過求饒得以月兌身。
「鄭焱，」韓風止住笑，喘著氣說，「把你心里藏著的東西說出來，讓我倆听听，你可別忘了劉敏是怎麼教訓你的。」
「好吧。」鄭焱說著從包里取出一張地圖，轉過身來一臉嚴肅地說，「韓姐，方圓妹妹，現在我把我的構想和計劃全盤倒給你們，不管你們能否苟同，不管這份計劃最終能否實施，我希望你們都要保密，不許透露給任何人，否則，別怪我鄭焱翻臉，明白嗎？」
「什麼呀，這麼神秘？」方圓笑問。
「听懂沒有，回答我！」鄭焱忽然變了臉，嚇得方圓吐了吐舌頭，連聲說︰「明白，明白。」
韓風一臉嚴肅地說︰「鄭焱，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鄭焱看看兩人，正容說道︰「兩位，我鄭焱把你們當成自己的姐妹和最信得過的朋友看待，我希望得到你們的支持與幫助。你們看，這是一張河源市的地圖，河源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城內有許多國家和省市級的古建築保護群落，街道狹窄且彎曲，要在現有城區基礎上建設現代化都市幾無可能，怎麼辦？只有向外發展。」
鄭焱頓了頓指著地圖繼續說︰「如何發展？城南是狹窄的黃河灘，城東是良田，城北雖然是新批的所謂高新工業區，但由于入住的廠礦企業較少，佔用的又是耕地，面積被國家強行壓縮，已無可用之地；再看城西，就是我們眼前的這片地，東臨西環路，西接牛背山，南面黃河，北鄰國家鐵路大動脈，面積該有幾千畝；雖然這里亂石橫堆，荊棘遍布，墳崗墓冢雜陳，地表坎坷不平，但也只有這里才可承載河源的明天。我相信用不了幾年，一個現代都市新區將在此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