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由省市兩級紀檢委組織的聯合調查組對鄭焱個人的審問,由于鄭焱的堅持,在河源市人民會堂公開舉行,並且廣邀媒體和各界人士臨場旁听。
九時許,人民會堂座無虛席。嶺西省和河源市電視台的幾台攝像機將對審問進行直播。主席台上,上首坐著調查組的全體人員,下首坐著將被審問的鄭焱。調查組組長省紀委書記李明彰言︰
「同志們,朋友們,省紀委接到群眾舉報,告鄭焱同志,在幾個月前購買河源市城西的一千畝土地時,有行賄和暗箱操作等違規嫌疑。省紀委接報後,聯合河源市紀委組成調查組,對此次土地的買賣程序進行了調查,並對有關人員進行了詢問和取證;最後本著對國家負責,對企業負責,對有關人員負責,我們要對這次土地買賣購買方的經手人,主管浩瀚茂源公司的浩瀚集團(中國)公司副總裁鄭焱同志,進行詢問,遵照鄭焱同志的提議,此次詢問公開進行,並且接受媒體的采訪,旁听人的質問。下面請鄭焱同志如實、詳細地講述一下,此次土地買賣的前因後果。」
鄭焱坐在台上,表面上看一臉平靜,而心里真個是五味雜陳,說不出是氣憤還是委屈。之所以要求面對媒體公開陳述,除了想消除人們對有關領導的猜疑外,還想對自己在河源的工作做個了結並公告世人,從而使自己走得清白,走得踏實;不求人們對自己歌功頌德,也不希望不明真相的人,在背後對自己指指點點,使自己落下罵名。而當看到台下黑壓壓的人群時,不知為什麼他竟然想到了曉蘭。蘭蘭,你知道嗎,焱子的「陰謀」得逞了,為公司下一步的多元化發展與壯大,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因此,焱子自認為可以還上對你的虧欠,從而離開你了,盡管內心十分不舍。只是,讓人想不到的是,你我的緣分會以我被審查的形式終結,丫頭喂,焱子的心里好生不甘!不甘呢,你知道嗎!
就在這時,從會堂門外走進來兩個戴著墨鏡的人,她們不別人,正是張曉蘭和韓風。
張曉蘭剛下飛機,不知是誰告的秘,韓風親自到機場將她接回。當進入河源市內時,韓風自語般地告訴她︰「鄭焱之所以又來到河源,就是擔心那個買地計劃落空,給公司帶來損失,從而增加對你的虧欠。而當得知自己‘賭’贏了時,竟然激動得淚流滿面,帶著哭聲說︰‘我成功了,我終于還上了欠她的情,我可以安心地走了。’張總,這就是鄭焱,一個受恩必報的男人!可是,你知道現在他經受著怎樣的考驗嗎?」
聞言垂淚的張曉蘭身子一哆嗦,驚問︰「他……他怎麼了?」
韓風擦了擦臉上的淚︰「他出資四千萬元購置的那塊土地,現在成了風水寶地,地價提升了數倍,讓一些人紅了眼,將他告到了省紀委。鄭焱將所有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現正在接受調查組和旁听者的質詢。張總,這就是鄭焱,一個負責人的男人!」
張曉蘭又驚又怕,抹了把臉,顫聲問道︰「鄭焱他……不會有事吧?他在哪里接受質詢?」
韓風將車停在人民會堂前的廣場上,說道︰「就在這里。」隨即下了車。
張曉蘭擦干眼淚,下車抬頭望望面前這莊嚴的建築,握了握拳,急步走上了台階。韓風見了,從車中拿出兩副墨鏡,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進入會堂找地方坐下,抬頭向主席台上望去,只見鄭焱坐在台上,一臉平靜,伸手扶了扶麥克風,看看攝像頭及台上台下的人們,開口說道︰
「尊敬的各位領導,親愛的來賓朋友們大家好,謝謝領導給我這個機會,讓我陳述和辯護。在我講述期間,希望台上的領導同志和台下的來賓朋友們不要插話,否則我將停止發言,永不開口。等我講述完畢,我可以回答現場所有人的問話,我尊重你們,也希望得到你們的尊重。
「早在兩年前,我們建造茂源花園時,我就嗅到了深埋地下的省城武陽舊城改造的氣息,我竭力將茂源花園打造成優質的陽光工程,就是想展示給世人,以求在武陽舊城改造中爭得一席之地,來展示浩瀚茂源人的氣魄和才藝。然而,當我回到河源,看到市內彎曲狹窄的城市街道,點綴其間的受國家、省、市保護的古建築群落,工廠民居相雜,城市布局極不合理,人口急劇膨脹,生活空間急待擴展時,我決定放棄武陽的競爭,改在河源展示自己。從此,我時常對著河源市的地圖發愣,以求探得其中的商機。
「河源要發展,城區要擴大,怎麼發展,又如何擴大?我們河源依山面河,耕地奇缺,國家又三令五申禁佔耕地;城南是狹窄的黃河灘,城東、城北是可憐得不可再佔的賴以生存的耕地,城西,唯有城西才是出路。所以,我當時大膽的猜想,如果河源市的決策層要擴建新區,勢必劍指城西,而我要先人一步購置那里的土地。
「我微服多次到城西查看,那里亂石橫陳,溝壑遍布,墳塋間雜,荊棘叢生,真要開發它又談何容易!望著那片土地,我不免產生了懷疑,懷疑我的判斷,懷疑決策層的勇氣和財政支持能力。直到過了春節,我才作出最終決定,那就是甘冒風險,購買城西的土地。然而在具體面積上,我產生了猶豫,城西可用的地皮也就數千畝,說實話我有信心說服集團公司總裁出資全部買下,然而收益與風險同在,倘若我猜想落空,那將會給公司帶來巨大的損失,鄭焱的罪可就太大了。如果我的猜想成為現實,那將會給公司帶來巨大收益的同時,也給河源市政府回購土地帶來巨大的財政壓力。最後決定僅購一千畝,並且要緊鄰老城區,如此做,成,因是未來的城市中心前途無量;敗,也會減少一定的損失。
「你們可能還不知道,當我將韓風總經理和方圓總設計師帶去觀看那片土地時,韓風的評價是︰蒼涼荒野;方圓的觀感是︰一抹寒山。雖然頗有詩情畫意,但卻透漏出她們對此處的不屑。我當時就以她們說的兩句話作尾,做了一幅對聯,上聯是︰高樓林立,車水馬龍,何曾有蒼涼荒野;下聯是︰人鳥和鳴,花紅柳綠,怎說是一抹寒山。」
鄭焱說到這里,台下響起一片掌聲。
而此時夏家一樓的客廳里,也傳出贊嘆之聲,聲音來自趙一凡,他和夏家全體成員正在收看電視直播。鄭焱受審牽動著夏家人的心,而對鄭焱要求公審與電視直播,擔心之余更是驚嘆他的膽識和聰慧。夏書記手捧水杯坐靠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關注著鄭焱的發言。
「朋友們,」鄭焱言道,「目標已定,我該怎樣實施購地計劃呢?怎樣才能以最低的成本購進,從而最大限度的減少因決策失誤帶來的損失呢?經過深思熟慮,我首先透漏出要在河源增加投資的信息,這信息很快就傳到了蕭市長的辦公室。處于引資辦廠,安置就業,增加稅收,壯大河源經濟的考慮,蕭市長召見了我。老實說,我對蕭市長撒了謊,為什麼撒謊,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為了降低購地成本,減少因失敗帶來的損失。
「我向蕭市長講述了要籌建乳業公司,除了開設養殖場外,還要采取公司加農戶的經營模式。蕭市長對此很感興趣,但我馬上提出有錢買不來地。蕭市長經過思考,將我的思路引向城西。我向她陳述了在城西建廠,需要買土造田種草,建設周期長,投資大,何時收回投資成本,員工工資有無保證等等,都不得而知;充分表露了我的憂慮與彷徨。此後,反復論證,幾經交涉,方才以每畝四萬元的價格購得一千畝土地。
「購得土地後,我便放出風聲,說河源的領導層有意要在城西創建新區,此舉意在給尋求河源發展出路的領導以提示。時隔數月,我的所謂陰謀得逞了,鄭焱懸著的心落了地。
「在隨後的日子里,我向蕭市長講述了我要在那一千畝地上實施新的計劃,有關媒體也對此進行了報道,我不想佔用大家的時間做沒必要的重復。我現在想說的是,我冒著巨大的投資風險,出資四千萬元購置的土地,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里數倍增值,這讓一些沒有先見之明的人,讓一些不敢冒險的人,讓一些嫉賢妒能的人,讓一些不思發展良策悶頭編造謊言、企圖致人于死地的人紅了眼,于是就有了今天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