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麗麗望著鄭焱,對田恬說︰「姐,要不把沛沛讓給我們吧,將來你結婚了再生一個。」
「淨瞎說!」田恬的臉更紅了,她不敢看鄭焱,擺弄著手中的袋子,輕聲說道︰「沛沛是我的命,怎麼會讓人!」
田明看著田恬手中的袋子問︰「你手里拿的什麼?」
「哦,這是給鄭焱買的手機。」
「給我買的?」鄭焱有些意外。
「嗯,你這用慣手機的人,沒有了開看看款式如何,不喜歡再換一個。」
「不不,老板,我……我從沒有用過這東西,再說,也沒必要啊。」
田恬沉下臉來︰「我是為生意考慮。」說著將袋子塞給鄭焱,指著飯盒說道︰「麗麗,我剛才要了盒飯,你們倆在這兒湊乎吃點兒吧。」
「不用了姐。」麗麗望望鄭焱,「我們只是順便過來看看你,還得馬上回去;哦,對了,爸媽想讓你晚上回家吃飯,如果方便的話,你和鄭大哥一塊兒來吧。」
田明也笑著說︰「是呀姐,就這麼說定了啊!」
「不不,我還有事要忙,就不去了。」鄭焱听了連忙推辭。
田恬未置可否,告訴田明︰「你們先回吧,晚上我會去的。」
田明兩人走了,店里一時靜了下來。鄭焱將手中的袋子放到小方桌上,誠懇地說︰「老板,我真的不需要手機,你看能不能給退了。」
田恬沒有答言,拿過飯盒打開了,微笑著說︰「犒勞犒勞你,我的大功臣、我的大福星、我的……我的好搭檔。」說完粉臉再現羞澀,惹得鄭焱心里一蕩︰好個嬌羞的少婦。也僅此一蕩,腦海中立刻閃現出曉蘭的身影,伴隨著一股酸楚的涌動,淚水竟已月兌眶而出。
田恬驚呆了,這是怎樣個男人呢,他的內心究竟隱藏著什麼?盒飯究竟勾起他怎樣的痛苦,以致兩次看到都會落淚?難道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想到了母親?疑惑、憐憫與愛慕之情充盈著田恬的心。她拉開抽屜取出紙巾,抬手輕輕拭去鄭焱臉上的淚,柔聲問道︰「想到了什麼?往事?已故的母親還是以往的戀人?」
听到問話,鄭焱連忙斂定心神,接過紙巾匆匆抹了幾下臉,苦笑道︰「又讓你見笑了,不知怎麼腦子里突然閃現出……閃現出母親的影子。我不是什麼福星,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災星,我給太多的人帶來了痛苦與折磨,甚至是滅頂之災,我……我是一個罪人,一個連我自己都無法饒恕的罪人!」
看到鄭焱那痛苦的樣子,田恬不由一陣心痛,更有了一絲懷疑︰罪人,難道他犯了罪潛逃至此?這麼說跛腳真是偽裝的了?嗯,極有可能,不然,一個身穿昂貴名牌服裝,腕戴名牌手表的英俊男人,為什麼會流落街頭?一個個疑問縈繞在田恬的心頭,使她產生戒備的同時,也增強了一探究竟的決心。
「鄭焱,我知道你不肯告訴我你的過去,雖然我很想知道在你的身上曾經發生了什麼。是的,往事不堪回首,但卻會時常襲上心頭,使人神傷,此為人之共性;重要的是,要學會忘記。」說到這里,為了活躍氣氛,話鋒一轉言道︰「你確實是個福星,這幾天,由于你的到來,店里的生意日益興隆,尤其是剛才,一下招來八位客人,我有預感,田恬時裝店的春天就要來了。」
鄭焱此時正在為剛才的失態暗暗自責,惱恨自己為什麼變得如此易于激動,長此下去勢必暴露自己的,從而招致更多的煩惱。于是,苦笑了一下解釋道︰「由于我的原因,致使父母和妹妹遭遇不測,故此一種負罪感常常壓在心頭,心神難安。」
「可你也沒有必要裝瘸子呀!」
「我真的不明白,我為什麼就不能是個瘸子?你們為什麼要懷疑我、侮辱我!」
「‘我們’?‘侮辱’?你什麼意思?」
「你和琳達都在懷疑,而懷疑本身就是一種侮辱。」
「天哪,你還真會扣帽子。」田恬笑了,「鄭焱,我一個人懷疑說明不了什麼,而兩人懷疑是不是就有問題了?另外,需要講清楚的是,懷疑不是歧視,更不是侮辱,而是一種關心,一種……一種愛護。」田恬說著拉了把椅子坐下來,指著飯盒說︰「請吧,全涼了。」
鄭焱拿過飯盒,見里面是一份大米和炒菜,便坐了下來︰「別對我寄予過高的期望,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遭受的打擊也就越大。」
田恬笑了︰「謝謝你的提醒,有了你這句話我的信心更足了。」
「你還是少些幻想吧。另外,我還想提醒你,我這人心理承受能力很差,你不要對我太好,也不要給我額外的饋贈,如果讓我覺得無以報答,我會崩潰的,那樣反倒害了我。」
「哼,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用不著你教我。」田恬瞪了鄭焱一眼,看看手機盒子說︰「手機是業務需要,不是小恩小惠,即使請了別人也會給他配備的,請你不要誤解。」
「老板,我……」
「你少羅嗦!」田恬從自己的飯盒里夾了菜給鄭焱,「今晚陪我回趟娘家,不得推辭!」
「不行,我還有事。」
「少騙人,別忘了我是你的老板。」
「嘻嘻,八小時之外我做主。」
「鄭焱,你……你就不想去解釋一下嗎?」田恬急得臉都紅了。
「解釋?解釋什麼?」鄭焱有些不解。
「你是不是在故意裝傻?沒看到剛才小弟兩口子看你我的眼神嗎?他們誤以為我們倆在……在那個。」
「啊,不會吧!」鄭焱的心里有點兒慌了,天哪,要真是那樣,還真得早點兒說清楚,尤其是要讓田恬明白。
「好了,信不信由你,去不去也由你,反正我已經提醒你了,將來有什麼誤會使你難堪,不要怪任何人。」
「好好,我去。不過,還是請你向他們解釋清楚。」
田恬沒有說話,長長的眼睫毛閃動了幾下,慢慢垂了下來,手中的筷子胡亂地挑動著,似乎沒有進食的意思。鄭焱並未注意這一切,當田恬明確提出要他前往消除猜疑時,心里一下釋然了,這不,抱著個飯盒兒不停地往嘴里扒拉著,那股干勁兒大了去了。田恬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撂下飯盒站起了身。
「咋不吃了?」鄭焱問。
「飽了。」
「怎麼,想減肥呀?」
「不用你管!」田恬說著走向了一邊兒。
鄭焱笑了笑,沒再言語,又埋頭吃了起來……
晚上七點,田恬帶著鄭焱回到了娘家。兒子沛沛見了,一下撲到她的懷里,高興地喊著媽媽,田恬更是抱著兒子的頭親了又親。田明拉著鄭焱的手見過父母,便將他讓到了沙發上。兩位老人看到鄭焱,笑口難合,頻頻點頭。
沛沛拉著田恬在鄭焱身邊坐下,調皮地眨眨眼楮問︰「叔叔,你是誰呀?怎麼從沒有見過你,是阿恬的朋友嗎?」
「阿恬?」鄭焱模著小家伙兒的頭,笑問,「阿恬是誰?」
「阿恬就是田恬呀!叔叔,你叫什麼?」
看著眼前這有趣的小家伙兒,鄭焱的心里甜美極了,一向喜歡小孩子的他,不由慈心萌動,只見他伸手將沛沛抱到腿上,在小臉兒上親了親,言道︰「我叫鄭焱,是你媽媽的雇工。沛沛,幾歲了,上學了嗎?」
「七歲半,上二年級。叔叔,我叫你阿焱行嗎?」
「行啊。」鄭焱說著又在沛沛的臉上親了一口,「沛沛,期末考試得多少分?」
「當然是雙百了。」
「嘿,好棒啊!長大了想做什麼?」
「做一個小提琴演奏家。」
「行,有志氣!」鄭焱大為贊賞,「現在有沒有在學琴呀?」
「學著呢,只是太苦了,每天練得胳膊又酸又困,稍一偷懶,舅舅就打。」
田明在一邊笑罵道︰「臭小子,見誰都告狀!」
鄭焱抓過沛沛的手看了看,說道︰「怕吃苦怎麼能當提琴家呢,你學多久了?」
「兩年了。」
「那一定可以演奏幾支曲子了?」
「可以是可以,只是沒有光盤里放出的好听。」
「所以才要多練習。」
「沛沛,快下來,叔叔忙了一天很累的。」田恬說著將兒子從鄭焱腿上拽了下來。
「開飯了。」田恬的弟妹姚麗麗從廚房走出來,「鄭大哥,請過來坐。」
眾人聞听,紛紛站起,相繼走進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