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澀情緣 第357章 一周年祭

作者 ︰ 雨蒙蒙

墓間石徑上,田恬領著榮蓉及其父母,懷抱鮮花向一座山包走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耳邊漸漸傳來淒婉的琴聲。田恬听了,不由垂下淚來,腳步也快了許多。

翠柏間,墓碑前,鄭焱孤身跪坐,雙目閉合,好不可憐。緊鎖的眉頭,凝聚著千般苦楚;流淌的淚水,沖不去萬般辛酸;哀婉的琴聲,訴不盡孤兒的淒惘,緊咬的嘴唇,封不住無限的懺悔與自責。

看到鄭焱這淒苦的樣子,榮蓉又痛又憐,抹一把淚水,就要撲過去,被父親伸手攔住。卻听父親輕輕言道︰「蓉兒,別去打攪,讓他宣泄一下心中的痛苦吧!」

在榮凱的帶領下,四人將鮮花擺放在墓前,向逝者深深施禮,默默致哀。就在這時,只听二胡一聲怪鳴,隨之啞然。眾人看時,不由大吃一驚,只見鄭焱頭扎在石板上,雙手抱于胸前,渾身顫栗。

「鄭焱——」田恬一聲驚呼,撲倒在鄭焱身邊,伸一邊呼喚。

榮蓉的母親羅琪瑛用力掐著鄭焱的人中,榮蓉則抓著鄭焱的手,哭著,喚著,吻著。

鄭焱慢慢醒了過來,睜開血紅的眼楮望了望眼前之人,發紫的嘴唇里艱難地吐出一句︰「你們……怎麼來了?」

「鄭焱——」榮蓉一聲哭喚,將鄭焱拽過來摟在懷里,「親愛的,你嚇死我了。」

鄭焱輕輕推開姑娘,慢慢站起身,躬身向榮凱夫婦深施一禮,顫聲說道︰「叔叔,阿姨,謝謝你們過來祭奠,謝謝。」接著又向田恬和榮蓉施禮。

卻听田恬垂著淚言道︰「對不起,我把今天該做的事情給忘了,若不是榮妹妹打電話,恐怕就誤了大事。」田恬抹了把淚,「鄭焱,逝者已安息,你要節哀,不可讓他們在地下心靈難安。」

「是啊孩子,看到你如此痛苦,阿姨的心像要裂開似的痛。鄭焱呢,失去親人固然痛苦,但不能因痛傷身,事情都已過去,你應該放寬心,振作起來,好好活下去,不可辜負了他們的殷切期望。」

榮凱近前道︰「鄭焱,既然已經拜祭過了,那就回去吧,別忘了你還是個病人。」

听了父親的話,榮蓉忙抓住鄭焱的手,十分關切地問︰「胸部有沒有疼痛?」

听到「疼痛」二字,鄭焱方感到肋部確有不適,卻搖了搖頭︰「我們回去吧,再次謝謝你們。」

于是,鄭焱在田恬和榮蓉的攙扶下,與榮凱夫婦一同走出公墓,坐進車里向市區駛去。

傍晚,鄭焱的病房里十分熱鬧,榮蓉的外婆、母親和舅媽為鄭焱送來了豐盛的晚餐。餐間,幾位長者,看到鄭焱和榮蓉這對兒水靈的年輕人,互相謙讓,互相為對方夾菜,真個是心花怒放,笑逐顏開。

榮蓉紅著臉夾起菜喂到鄭焱口中,柔聲問︰「哎,今天的菜好吃嗎?」

「嗯,好吃。」鄭焱連連點頭。

「那,等你出院了住到家里來吧,讓媽天天做好吃的,給你好好補補。」

鄭焱看看笑望著自己的三位長者,笑了笑︰「還補啊,沒看幾天下來,我已經胖了許多嗎。」

「還不夠,我要你再增加五公斤體重。」

「啊,那不成肥仔了?」

「不怕,我喜歡你健壯的樣子。」榮蓉俏臉之上已然飄起了紅霞。

「呵呵,過于肥胖可不是好事。」

「我會時時為你檢測,適時調整你的飲食,保你健壯而不臃腫。」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是不是怕阿姨認我做了干兒子後,會使你失去寵愛與地位,故此拍我馬屁呀?」

「美得你!」榮蓉嬌嗔一句,將不滿的目光投向了母親,使得一邊的娘仨個好一通開心地笑。

老太太首先止住了笑,無限愛憐地問︰「鄭焱,願意做蓉兒的干哥哥嗎?」

鄭焱略微遲疑,放下筷子答道︰「外婆,晚輩雖然有此意,恐怕您那寶貝外孫女會嫌棄,不願與我為伍啊。」

榮蓉听了,打了一下鄭焱的手,夾起一塊兒甜點送進老太太口中,說道︰「外婆,來,嘗一個,很好吃的。」

老太太嚼了兩下,說道︰「嗯,確實好吃。不過,蓉兒,我看你這是在堵外婆的嘴吧?」老太太的話,立刻引得羅琪瑛姐兒倆止不住地樂,把個蓉丫頭羞得垂下了頭。

正在這時,田恬領著沛沛走了進來,鄭焱一見連忙向小家伙兒招手,待他走近一把扯住,一張油嘴對著小臉蛋兒親了起來,把人家鬧得一臉不自在。

「阿焱,你好些了嗎?媽媽一直騙我說你出差了,若不是今天偷听了她和你的通話,不知道要被她隱瞞到什麼時候呢!」

「是嗎,媽媽真壞,她明明知道叔叔也很想沛沛,卻說沛沛學習緊張,又要練琴,沒有時間過來。怎麼樣,又要學習,又要彈琴,很苦是吧?」

「不苦。」沛沛看看田恬,又對鄭焱說道︰「阿焱,你快些好吧,阿恬一個人忙里忙外,心里還一直想著你,我都見她哭過好幾次了,你出院了可要好好陪陪她,她……她才叫苦呢!」小家伙兒說著竟然落下淚來。 ,這下把鄭焱感動得鼻子都有些酸了,伸手將小家伙兒摟進懷中︰「叔叔知道,等叔叔病好了,會更加用心地幫助她。」

榮蓉的母親一邊兒見了說道︰「好懂事的孩子,長大了肯定有出息。」

田恬偷偷抹了把淚,看看大家都丟下了筷子,對榮蓉說︰「妹妹,你帶外婆她們回去吧,這些天辛苦你了,鄭焱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你也該上班了,今後就由我照顧他吧。」

「不不,田姐,我不用上班。再說,鄭焱是因為我受傷的,理應我來伺候他。」

鄭焱瞟了一眼田甜,欣然說道︰「你們都回去吧,今晚由沛沛陪伴我,俺爺兒倆好久沒見面了,可要好好親熱親熱。」

田恬的臉上有了一絲快意,榮蓉則有些不悅︰「這樣吧,我把外婆她們送回家,順便換身衣服再過來陪你,田姐,你們先聊。」

榮蓉說著收拾起剩餐,挽著外婆與鄭焱別過,四人便走出了病房。

田恬將四人送出門外,返身坐到了鄭焱身邊。沛沛看看二人,詭秘地一笑說︰「阿恬,阿焱,你們倆好好聊聊,我去外邊瞧瞧。」說完做個鬼臉兒,轉身關了燈閉門去了。

正當鄭焱為沛沛的舉止感到可樂之時,田恬則抱住了他,于是兩張嘴吻到了一起。

大約過了兩分鐘,鄭焱推開了田恬,起身走過去打開了燈和門,而後回身躺到床上,望著略帶羞澀的田恬,笑道︰「小家伙兒真有意思,長大了可了不得。」

那當然。」田恬瞪著鄭焱說,「不像某些人整個兒一木頭腦袋!」

鄭焱呵呵一笑︰「行了,少損我,不要忘了我警告你的話。」

「早不記得了!」田恬望著衣架上掛著的榮蓉的衣服和小包,譏諷到,「這些天有小丫頭日夜相陪,是不是有種度蜜月的感覺呀!」

鄭焱笑道︰「甜倒是沒覺出來,體味最深的就是酸!」

田恬听了一瞪眼,慢慢湊過去問︰「想不想體驗一下疼的滋味兒?」

「好了!」鄭焱輕輕合上了眼楮,「我的心每天都在疼,你還要我體驗什麼!」

田恬怔住了,過了一會兒,面帶不悅地說︰「哼,本想逗你開心,卻給你帶來了不快。好吧,你不想看我,我就帶沛沛回去,你歇著吧。」說完轉身走向門口。

「等等。」鄭焱睜開了眼楮,「你走就走了,干嗎把沛沛帶走?我們爺兒倆還沒有親夠呢。」

「別妄想了。」田恬轉過了身,「我可不敢讓他在你身邊多待,免得跟你一樣不識好歹,不懂人心!」

「你少廢話,去把兒子找來,那可是一枚開心果。」

田恬的臉上有了笑意,卻故意說道︰「我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行,走吧,以後永遠不要再來!」

鄭焱的話剛落地,就見沛沛推門進來嚷道︰「那個女人回來了,你們趕快……」當小家伙兒抬頭看到田恬站在門邊兒,而鄭焱半躺在床上時,不無失望地說,「你們倆沒有……沒有聊啊?」

「沛沛,干嗎跑那麼急?」隨著聲音走進了榮蓉,丫頭進來首先瞥了一眼田恬和鄭焱,而後蹲子,捧著沛沛的臉,笑問︰「見了阿姨扭頭就跑,擔心什麼?」

沛沛盯著榮蓉的臉,眨眨眼楮,笑著說︰「阿姨,你真漂亮,讓沛沛親一下好嗎?」

沛沛的話逗樂了田恬和鄭焱,更使榮蓉心花怒放︰「好一張小嘴兒,抹了蜜似的,喏,親吧。」說著將臉湊了過去。

沛沛親了一下榮蓉的臉,轉身走近鄭焱︰「阿焱,我們該走了,你好好養病,我和媽媽在家等著你。」隨又對著鄭焱的耳朵耳語了一句什麼。鄭焱听了,輕輕拍了一下他的頭,笑道︰「好小子,你敢拿我尋開心?」

沛沛笑著回到田恬的身邊,拉著她的手,道︰「阿恬,我們回去。」

田恬瞟了一眼鄭焱,對榮蓉說︰「榮妹妹,我們走了,又要勞你費神,等鄭焱出院了,讓他好好請你吃一頓。」

「沒問題。」鄭焱笑道,「到時,你給我打下手,我給她來個滿漢全席。」

「什麼,吹牛皮?」田恬樂了。

榮蓉听了連忙應道︰「鄭焱,這可是你說的,我等著呢!」

「等著吧,不會食言。」鄭焱轉向了沛沛,「沛沛,快要期末考試了,一定要努力,爭取考個好成績。」

「知道了。」

田恬領著兒子出了門,榮蓉將她們送出病區,便轉身回到了病房。

「鄭焱,剛才沛沛對你耳語些什麼?」

「沒什麼,也就是祝福的話。」

「那你為什麼說他拿你尋開心?」

鄭焱白了一眼榮蓉︰「你少問!」說著折身坐到床邊兒,蹬上了鞋。

「你要干嗎?」

「到樓下走走,這里實在太聒噪了,好煩!」

「真昧良心,人家不是關心你嗎!」姑娘擋在了鄭焱的前邊,摟住他的脖子很是不悅。

鄭焱皺起了眉︰「榮蓉,這些天把你累得夠嗆,吃不好,睡不好的,你看我基本痊愈了,今晚你就回家睡吧,有事兒我可以找護士。」

「怎麼,趕我呀?又忘記自己的承諾了?」

鄭焱被噎得瞪了瞪眼,月兌開姑娘走出了病房。

新月高懸,清輝漫瀉,微風輕拂,樹影婆娑。涼亭下,榮蓉偎著鄭焱靜靜地坐著。望著這溫朗的夜色,听著那雜亂的蟲鳴,鄭焱仿佛置身于溫哥華的望鄉湖畔,張曉蘭的影子也在腦海中突現。蘭蘭,你在哪里,在做些什麼?一句心語,使得鄭焱身子一陣顫栗。榮蓉感覺到了,扳過他的身子,但見鄭焱嘴唇瑟瑟,熱淚長垂。姑娘的心里不由一陣難過,面對這個胸藏苦楚羈旅異鄉的男人,真是又憐又妒。

「鄭焱,是不是又想起了蘭蘭?」

鄭焱听了心里猛地抽了一下,瞟了一眼姑娘,起身走到一邊。

仰望夜空,相思綿綿,追懷往事,愁容慘慘;誰人解我滿月復孤苦,何處傾訴一腔離愁。

榮蓉緩緩走過來,看到鄭焱漣漣的淚水,心里感到刀割一樣地痛。她太愛鄭焱了,可是想到他與張曉蘭的深深戀情,以及這綿綿的相思之淚,不由愁腸百結憂心如焚。姑娘輕喚一聲「鄭焱」便投到他的懷里嚶嚶而泣。

月色闌珊,星光點點。陰郁的夜幕罩著小亭,罩著兩個相擁而泣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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