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武依兒讓服務生拿來三只酒杯,自己斟上酒,轉到鄭焱面前,淺淺一笑道︰「鄭焱,這三杯酒是我罰你的。一罰,那天差點兒撞車,使我受到驚嚇;二罰,不賣給我衣服,氣得我七竅生煙;三罰,今天妄稱長輩,使我難堪。你若識趣就請干了,不然,恐怕今晚走不出這酒店。」
「嘿,丫頭,你問問你的楠姐,連你爸都不曾如此對我說話。」鄭焱拿過一只空水杯,將三杯酒倒進去,端起來︰「不過,為了不失你的面子,也為了表示歉意,這酒我喝,但干不了,原因是我酒量不濟,倘若干了,非溜到桌底下不可;被你等笑話事小,要是讓你爸知道了,為了提高我的酒量,他非天天拿茅台酒灌我不可!」
眾女聞听全笑了。田恬言道︰「想得倒美,那成本也太高了,用酒精兌水不僅省錢還來得快。」
依兒笑道︰「不要光耍嘴皮,我斟的酒你可還沒有沾唇呢!」
鄭焱望望杯中足有半斤的酒,心里直犯嘀咕,這點兒酒對自己來說不算什麼,問題在于看依兒那架勢恐怕不止三杯;而鄧楠坐在那里美目流盼,睫毛頻閃,似乎也不是「良善」之人;還有食府的金總說不定也會過來踫兩杯,醉酒傷身呢,能逃避則逃避吧!想至此,皺著眉頭喝了幾口,尚不及一半,放下杯子,桌下用腳踫踫田恬。田恬心領神會,馬上勸道︰「行了,就你那酒量也敢逞強,依兒姑娘不過是隨便說說的,她不會忍看你醉酒後失態又難受的樣子。」
「我知道。」鄭焱吃了點菜,望向鄧楠︰「不僅依兒不忍心,鄧楠妹妹也不會難為我的。」
「哎,鄭焱,我怎麼成你妹妹了?」
「不是嗎,從你這美艷絕俗的容顏來看,你應該小于我,頂多比依兒年長一兩歲。」
「行了!」鄧楠瞟了一眼田恬,嬌嗔道,「你還挺會恭維人的,小滑頭!只要依兒能饒你,姐姐我不會勸你多喝。不過要想使依兒放棄報復的念頭,你就需要拿出誠意來。」
「什麼意思,該不會是要我一口悶吧?」
「呵呵,你要真想一口悶,我也不會反對。不過,我的意思不在酒。」
鄭焱眨眨眼︰「在哪里?」
鄧楠抓過依兒的手,微笑著說︰「依兒,你恐怕有所不知,鄭焱他不僅在經商方面智商高人一籌,而且還多才多藝,尤其是吹拉彈唱無所不精,實在令人既佩且妒!」
「真的?」依兒听了直視著鄭焱兩眼放光。
鄭焱嘿嘿一笑︰「鄧楠,你也太夸張了,不過這話我愛听,來,我敬你一杯。」說著重又端起酒杯。
「慢著。」依兒連忙阻止,並招呼服務生將鄭焱的酒杯收起來。「鄭焱,我本想今晚把你灌趴下,讓你出盡洋相,以解我心頭之恨,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接下來不再喝酒,大家抓緊吃,完了到樓上包房唱歌兒,我要好好欣賞欣賞你鄭焱那美妙的歌喉。」
鄭焱听了故作釋然︰「謝謝依兒,這下我可獲救了。不瞞你說,我酒量不濟,而唱歌卻是我的強項,謙虛一點說,那可是韻壓群芳,聲驚四座;韻壓群芳芳容黯,聲驚四座座位空啊!」
田恬撲哧一下樂了︰「鄭焱,你該不會是鬼哭狼嚎吧?」
鄭焱故意沉下臉來︰「大姐,有您這麼埋汰人的嗎,我雖然有時會忘詞跑調兒,但也不至于鬼哭狼嚎呀!」
眾女聞听又是一通喧笑。鄭焱乘機拿起筷子往嘴里填菜,真個是嚼得快咽得急。鄧楠一見笑了︰「哎,不要故作這粗俗之態了,以你的修養絕不至于在眾人面前狼吞虎咽,不會是有意做給依兒看吧?」
鄭焱听了心中暗罵鄧楠精明。嘴上卻說︰「我這不是急著去唱歌兒嗎!」
武依兒將目光從鄭焱臉上收回,甜笑著說︰「諸位姐姐,別愣著,趕快吃,不然菜就給鄭焱獨吞了。」
眾人笑著望望鄭焱,紛紛拿起了筷子。
飯後,眾人走出吉祥閣。
武依兒看到鄭焱跛腳而行,格格地笑了︰「又不曾鬧地震,他怎麼有點地不平呀!」
田恬听了瞥一眼小姑娘,笑而不語。鄧楠湊到依兒耳邊,悄聲說道︰「他在裝瘸子。」
「裝瘸子?」依兒收起了笑容,「為什麼?」
「不知道,只知道當他預感到要有麻煩降臨時,他的腳就會愈加的跛。」
依兒听了直搖頭,被鄧楠挽著往樓上走。
眾人走進五樓的一間包房。武依兒看到漫射的紅燈,皺起了眉,告訴服務生改換為日光燈。鄭焱在沙發上坐定,看到茶幾上擺放著各色水果,便伸手取來遞給張李二人,淺淺一笑道︰「二位,先潤潤嗓子,待會兒拿出點兒真功夫,讓小弟欣賞欣賞。」
張姐接過謝了,沖鄭焱憨厚地一笑︰「別羞臊大姐了,我們可沒那本事。」
鄭焱又遞給田恬一個橘子︰「老板,上次你帶我們三人k歌,不但沒k成,還惹了一肚子氣;今天你可以放開歌喉,盡情地發揮了。」
田恬怯怯一笑,揚揚手中的橘子︰「吃我在行,唱歌兒不行,說不定還不如狼嚎呢!」
武依兒笑著走過來,坐到田恬和鄭焱中間,抱住田恬的胳膊問︰「田姐,鄭焱真的像楠姐說的那樣吹拉彈唱無所不精嗎?」
田恬瞟了一眼鄭焱︰「只知道他會彈鋼琴,拉小提琴和二胡,還會吹笛子和薩克斯,卻沒有見過他唱歌兒。」
「真的嗎?」武依兒轉過臉來,瞅著鄭焱,異常欣喜︰「鄭焱,田姐說得對嗎?」
鄭焱將一瓣橘子放進嘴里,淡然說道︰「也就是撥弄幾下自娛自樂,上不得台面。」
鄧楠見服務生準備停當,起身接過了麥克風︰「鄭焱,田老板,兩位大姐,下面我先開個頭,唱一首鄧麗君的歌兒︰《小城故事》,完了,可就輪著諸位盡情展示了!」
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若是你到小城來/收獲特別多……。
鄧楠唱得很到位,除了依兒外,鄭焱等四人都是由衷地稱贊。一曲唱罷,鄧楠走過來將鄭焱從沙發上拽起,笑道︰「別光顧著吃,唱一首讓大伙兒欣賞欣賞。」
「是啊,你不是說唱歌兒是你的強項,韻壓群芳聲驚四座嗎,快唱來我听听!」武依兒一臉甜笑。
鄭焱樂了︰「依兒,你不會當真了吧,我剛才在酒桌上純粹是說大話,害怕被你灌醉了,其實……」
「其實你有意無意間說了一句還算真實的話。」鄧楠說著將麥克風塞到了鄭焱的手里。
鄭焱望望田恬那一臉的期盼和鼓勵,又望望武依兒那天真無邪的笑臉,心中暗想,唱就唱吧,難得開心一回。于是轉過身來問鄧楠︰「你喜歡鄧麗君的歌兒?」
「是啊,特別喜歡!」
「是不是你們都姓鄧?」
「不全是,主要是她的歌聲太甜太美了!」
「看來你我有同感呢!」
鄧楠一陣竊喜︰「鄭焱,這麼說你也喜歡听鄧麗君的歌兒?」
「呵呵,我還喜歡她這個人,只是她生前無緣相見,死後只能不時哼唱或聆听她的歌,來表達對她的敬仰與懷念。」
鄧楠高興極了,立刻讓服務生更換光盤。
音樂響起,第一首歌兒就是《甜蜜蜜》,也許是太喜歡鄧麗君了,鄭焱望著熒屏張口就來,而且還是模仿鄧麗君的聲音。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開在春風里/在哪里在哪里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
一曲唱罷,音樂又起,是那首《絲絲小雨》。鄭焱目不斜視,心無旁顧,歌聲又起——
一陣陣綿綿細雨,帶來多少淒涼意。我曾問過絲絲小雨,是否帶來你的消息。我和你初次相見就在這街頭,是你給我留下難忘的回憶……
此曲唱罷,鄭焱忽覺室內特別的靜,不由回過身來,而映入眼簾的是,包括服務生在內的眾女子一張張驚愕的臉。
「喂,你們都怎麼了,我唱錯了嗎?可也不能這麼夸張吧?」
眾女子聞听一個個回過神來。田恬首先鼓起了掌,一張粉臉充滿驚喜。張李二人也是高豎拇指。鄧楠激動得情不自禁地抱住鄭焱親了一口︰「天哪,你還真是無所不精,這哪是你鄭焱呢,簡直就是鄧姐姐臨場!」
鄭焱被鄧楠那挺秀的雙峰壓迫,頓覺氣血不暢,輕輕將她推開,笑道︰「喂,你不會真把我當成鄧姐姐了吧?我說鄧小姐怎麼那麼難得一見,原來她是擔心歌迷都像你一樣地瘋狂啊!」
鄧楠臉飛紅霞,暗暗在鄭焱腰間掐了一把,借著他給的台階慌忙而下︰「不瞞你說,听了你的歌聲,我還真把你當成了鄧麗君。」
「是嗎?」鄭焱故作驚喜,「听你如此評價,我的熱情就更高了,我再唱一首。」正想轉身,一眼瞥見兀自坐在沙發上的武依兒,但見她粉面含霞,一雙黑亮的秋瞳,正向自己投來灼熱的光輝,不由心中一蕩,連忙轉過身去,望著熒屏舉起了麥克風。
鄧楠也看到了武依兒異樣的神情,走過去坐到了她的身邊,伸手模模小丫頭的額頭,將嘴湊到了她的耳邊︰「丫頭,傻了吧,姐沒有騙你吧?這小伙子可是一座金礦,有數不清的姑娘想擁有他、開發他,你雖然來得晚,可還是有機會的,有道是後來者居上,你可要好好把握喲!」
武依兒俏臉更紅,瞟了一眼坐回到沙發上的田恬,沒有言語,在鄧楠的腰間掐了一把,將目光重又移向了鄭焱。此時的姑娘正然心潮起伏,面前的這個男人是那樣的英俊,以致自己第一眼看到他時,竟然給引走了目光,勾去了心神;他又是那樣的睿智,以致父親對他既敬且佩,總想招致麾下為己所用;可他又是那樣的高傲,錢權不慕,美色難惑;他不過比自己年長幾歲,怎麼會有如此出眾之才華?還有,楠姐說他在裝瘸子,這又是為什麼呢?武依兒正然出神,耳邊歌聲又起——
彎彎的小河,青青的山岡,依偎著小村莊
藍藍的天空,陣陣的花香,怎不叫人為你向往
啊,問故鄉,問故鄉別來無恙
我時常時常地想念你,我願意,我願意回到你身旁
回到你身旁……
歌聲在顫抖、斷續中結束,田恬感到了異樣,連忙站起身走過去,伸手扳過鄭焱的身子,但見他嘴唇在顫抖,微合的眼楮里傾瀉著綿綿的淚水,不由一陣心酸,一把摟住了他。
武依兒站起身,緩緩走到兩人身邊,驚疑地望著鄭焱。
鄭焱推開了田恬,抹了把淚,苦澀地一笑道︰「對不起,讓你們見笑了。剛才我唱的是鄧小姐的《小村之戀》,每當唱起這首歌時,都會使我憶起童年時代,憶起那悠悠的鄉情和深深的母愛。而每當這時,也都會淚泉難掩,激情難抑。」鄭焱回身看看熒屏,「好了,我再唱一首鄧小姐的《千言萬語》,完了,就輪到你們了。」
歌聲再起,雖然鄭焱極力地模仿,卻怎麼也找不回鄧麗君那獨有的音色與韻律。
田恬一把奪過麥克風,塞給服務生,拉著他回身坐到了沙發上。
鄭焱接過鄧楠遞來的茶杯,擠出笑來︰「實在對不起,掃了大家的興,改天我請你們吃西餐。」
武依兒似乎還未恢復平靜,一雙美目審視著鄭焱的臉。鄭焱見了,放下茶杯,向她招招手︰「依兒,過來坐到叔叔身邊。」等小姑娘木然地在他身邊坐下後,又道,「依兒,今天的事可不許告訴你爸,不然他會笑話我的,那樣叔叔我可就太沒面子了。」
武依兒聞听立刻恢復了天性,嬌嗔道︰「鄭焱,你好不知羞啊,一個哭鼻子抹眼淚的小男孩兒,也配做叔叔,太搞笑了!哼,你給我做弟弟,我都覺得沒面子!」
鄭焱「呵呵」一笑︰「真是個孩子,沒大沒小!」
「哎,小男孩兒。」依兒用肩踫踫鄭焱,「真的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愛哭鼻子?」
「什麼叫愛哭鼻子,就這一次!」
「撒謊也不會!剛才還說自己每當唱起那首歌時,都會淚泉難掩呢!」
「呵呵,算上這次我也只唱過兩次,而第一次只是眼圈兒紅了紅。」
「喂,我有那麼好愚弄嗎?告訴你,如果你不想讓今天這出彩的事兒傳揚出去,就答應我三個條件!」
「三個?我的天!」鄭焱看看武依兒嘟起的小嘴,頓生愛憐,「小丫頭,說出來听听。」
「第一,以後不許你妄稱我叔叔,否則,我就叫你愛哭鼻子的小弟弟。」
「天哪,好難取舍,答應吧,地位馬上就降了一級;不答應吧,被稱作小弟弟也太沒面子了。咳,還是應允吧,做哥哥總比做弟弟威風些。丫頭,第二呢?」
「第二,只要我的要求不過分,你就得滿足我。」
「有意思,說說第三。」
「第三,第三……第三我還沒想好,你先答應了以後再說。」
「啊,你把我當傻子了,有這麼做的嗎?」
眾人全樂了。鄧楠笑道︰「鄭焱,你就先答應了吧,依兒不會設套兒讓你鑽的。」
看到依兒那一臉的稚氣,鄭焱慈心萌動,抬手捏捏姑娘的鼻子,笑道︰「小丫頭,我就先答應了你,你要真給我下套兒,小心我把你的鼻子給擰下來。」
依兒一臉嬌羞,撒嬌似的抓住鄭焱的手,邊搖邊說︰「你真的舍得,那也太殘忍了吧?」
看到姑娘羞紅了臉,鄭焱轉移了話題︰「依兒,你現在上學還是上班?」
鄧楠搶道︰「依兒是省城納蘭大學商貿學院二年級學生,是學校公認的校花兒。」
「嗯,要好好學習,等拿到了博士學位,接你爸的班把瑞環公司做得更大更強!」
依兒捧著鄭焱的手,感受著綿綿涌來的奇妙醉人的暖流,芳心愉悅,情絲頓生,俏臉也更紅更艷了。
鄧楠感悟到依兒這情竇初開的少女,已經被鄭焱所迷醉,瞟了一眼臉現不悅的田恬,有意轉移了話題︰「鄭焱,听說你畢業于華陽大學,還取得了碩士學位,如此年輕為什麼不去攻讀博士學位呢?」
鄭焱一臉苦笑︰「我若有依兒千分之一的財力支持,恐怕早獲得了博士學位。然而,即便如此,仍使我的親人心力交瘁相繼而終。」一語道出,竟然淚盈雙目。
眾人聞听無不吃驚。田恬暗怨鄧楠話多,送去白眼。鄧楠自是追悔莫及。卻也不能怪她,她哪里知曉鄭焱的家事。依兒感到鄭焱的手突然發涼,很是惶恐︰「鄭焱,你沒事吧,不要嚇我呀?」
鄭焱穩穩心神,擠出一絲笑意,故作輕松地說︰「逗你們呢,沒想到這麼容易上當。好了,謝謝兩位的款待,改日我做東,定使兩位好好樂一樂。我們這就告辭了,兩位晚安。」
武依兒的臉上充滿惜別之情︰「那我可就等著了啊,不過別讓我等太久!」
「嗯,再見。」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