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時許,鄭焱隨依彩雲母女回到了她們的家。武老爺子和武海峰兄弟倆正坐在客廳里等候。待三人落了座,保姆奉上茶後,老爺子開了口︰「鄭焱,今天集團公司董事會通過一項決議,那就是決定聘請你為集團公司總經理,只要你做好了準備,隨時可以到任;當然會給你時間考慮,但不要太長。」
武依兒听了高興的摟住了鄭焱的脖子︰「太好了,祝賀你!」
鄭焱不知咋的,臉竟然紅了。輕輕推開武依兒,整整t恤衫,目光掃向眾人,武老爺子和武海峰兩口子都是笑容滿面,唯獨武海洋臉現尷尬,目光之中透著一股難以覺察的冷意。
鄭焱心里明白,武家兩兄弟,哥哥大權獨攬,弟弟僅為一副職,應該存在權力之爭,但有老爺子在幕後主持大局,一時還不會鬧不和。如今讓自己坐這總經理之位,表面上會削弱一點武海峰的權利,但在武海洋看來,我鄭焱不過一傀儡,甚至會認為此舉反而使武海峰的權利得到強化。我這個外人勢必成為其眼中釘,工作難度不言而喻。咳,想這麼多干嘛,自己又不會接受此職位。于是淺淺一笑道︰
「武爺爺,得您錯愛,晚輩非常感激,但我想說的是,鄭焱乳臭未干難勝此任,還請您老諒解。」
武依兒不樂意了︰「喂,你不會是看不起我們吧?」
鄭焱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咋說話呢,我是那意思嗎?不會是想讓爺爺打我吧?」
武老爺子哈哈大笑︰「鄭焱呢,不必急著表態,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倘若你不接受,可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即使我饒了你,恐怕有些人未必會饒你喲,對不對啊依兒?」
武依兒瞟一眼母親,紅著臉低下了頭︰「爺爺,瞧您說的。」
哈哈哈……武老爺子發出一串爽朗的笑聲,之後,站起身說︰「你們再議議,我出去找人下棋了。」說完過去拉開門走了。武海洋無心多呆,向海峰道了別也出門去了。
客廳里一時靜了下來。依彩雲忽然站起身走進一扇門,掏出手機撥了號碼言道︰「哥,下午你和爸怎麼和鄭焱談的,他的思想有沒有轉變?」
電話里傳來依理的聲音︰「老爺子對鄭焱給予了批評與開導,鄭焱似有所動,連說兩句知道該怎麼做了。」
「你對此怎麼理解?」
「依我看來,這個小家伙兒已經‘睡醒’了,但‘起床’後會做些什麼,怎麼做,我猜不出來。」
「嗯,只要他睡醒了就有希望,好了哥,掛了。」
依彩雲重又回到了客廳,看到女兒偎在鄭焱身邊那股親熱勁兒,就像真的做了丈母娘似的,心里特別美!
「依兒,你和鄭焱上樓聊吧,我和你爸談點兒事。」
鄭焱言道︰「阿姨,我想坐今天的末班車回去,您和武董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未等依彩雲發話,武依兒首先不依了︰「回去?誰批準你的?告訴你,一個月內都別想離開!」說完拽起鄭焱上了樓梯。
武依兒將鄭焱拽進她的臥室,便獨自坐進了沙發里,小嘴撅得高高的。鄭焱故意不予理睬,見電腦桌上有本書,就坐過去翻開來看。
武依兒坐了一會兒,不聞動靜,便轉過了臉,看到鄭焱一副閑適的樣子,「撲哧」一下給氣樂了,小丫頭格格格地笑了一陣子,喊道︰「小毛孩兒,你給我過來!」
鄭焱聞听,瞪著眼楮丟下書舉著拳頭走了過去。武依兒見了絲毫不懼,微微仰著臉,笑望著他步步逼近。誰知鄭焱近前揮拳忽地打了過來,嚇得武依兒「啊——」地叫了一聲,抱頭靠到了沙發背上。過了片刻不見拳頭落下,便慢慢睜開了眼楮,卻見鄭焱正彎腰笑望著她,隨伸手摟住脖子,將他拉倒在自己的身上,張口咬住了嘴。
伏在姑娘的身上,被其緊擁熱吻,鄭焱一時陷于窘地,掙扎了兩次方才月兌身,隨即劃著臉笑道︰「記得不久前在食府的樓頂花園里,有個小丫頭不小心倒在了我的懷里,尚且羞臊難當;沒想到今天卻這般開放,真個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呢!」
「討厭你!」武依兒起身撲到了鄭焱的懷里,將一張通紅的臉埋在了他的胸前。
「哈哈,依兒別害臊了,哥跟你開個玩笑。」鄭焱拍拍姑娘的肩,「來,坐下,談談你的校園生活。」
兩人在沙發上落了座。
「依兒,校園里是不是有許多男孩子在追求你呀?」
武依兒將頭靠在了鄭焱的肩上,輕輕問︰「真想知道?」
「嗯。」
「那好,你听清了,截至目前,唯一讓我心動、願嫁給他與他終生廝守的男孩兒,就是你鄭焱!」
鄭焱听得呆住了,自己已經決定重新面對生活,著力經營未來,勢必會受舊有情絲和新生愛縷的困擾;想想自己在這方面總是剪不斷理還亂,總是怕傷害了對方,而到頭來卻是既傷人又傷己;難道是自己太軟弱了?可是在這個小姑娘面前又怎能夠硬得起來呢?依兒聰明漂亮,冰清玉潔,惹人愛憐,怎麼忍心給予拒絕呢?再者,一個剛滿二十歲被人嬌生慣養的大孩子,能承受得了遭拒的打擊嗎?
鄭焱正然思忖,耳邊鶯聲傳來︰「接受我吧,不然我會崩潰的,我……我真的愛上你了!」武依兒撲到了鄭焱的懷里。
鄭焱懵了,這個在商戰中,果敢剛毅的小伙子,面對愛竟然懦弱到了無能的地步,難道是那善良的天性使然?涌動的苦水淹沒了鄭焱的心,紛亂的思緒充斥著他的大腦。只見他輕輕推開武依兒,起身步出門,穿過客廳下樓去了。
正在一樓大廳里與武海峰聊著的依彩雲,看到鄭焱神情黯然地獨自下了樓,忙招呼道︰「鄭焱,過來坐。」
鄭焱似乎沒有听見,徑直走出了屋門。這讓夫婦二人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依彩雲正要起身上樓詢問,卻見依兒一臉不悅地走下樓梯。
「依兒,鄭焱怎麼了?」依彩雲將女兒拉到身邊。
武依兒沒有言語,因為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武海峰近前笑問︰「是不是你說話傷著了他?」
「我怎麼會傷他呢?」小姑娘委屈得滿眼淚花,「我不過說了句願嫁給他、與他終生廝守,他便默然下了樓。」
依彩雲釋然了,抓過女兒的手捂住,望望面前的父女二人,嘆了口氣︰「剛才我與依兒的舅舅通了電話,詢問了他們和鄭焱的談話內容,他告訴我鄭焱表示想通了,知道該怎麼做了,這說明他想結束目前這種生活,這是一種積極信號,我們應該伸出援手予以推動。所以說,海峰你應該暫緩拉鄭焱入伍的計劃,不能逼得太急;依兒呢,也得慢慢來,不妨先做個妹妹,等你們倆感情達到某種程度,愛情之花自然會綻放。切不可操之過急,給他在生活與感情方面施壓,使他那剛剛開啟的信心之門再度閉合。」
武海峰點點頭︰「彩雲,還是你想得周到。鄭焱這孩子實在是太可愛了,我不想讓他受半點兒委屈。」
武依兒沒有言語,起身走到窗前,放眼望去,涼亭里,鄭焱面向南方靜靜地站立,夕陽的余暉灑在他那筆挺的身軀上,使其平添了幾分深沉與神秘。姑娘暗暗思忖︰他為什麼不願接受我的愛,難道心里依然放不下嶺西的兩個女人?
依彩雲來到了女兒的身邊,輕輕攬住了她的腰,望著窗外的鄭焱,柔聲說道︰「兒呀,愛一個人不一定都要擁有他,只要將自己的愛付與了他,努力使其幸福與快樂,就值了。較之擁有他卻不能使其幸福,甚至給他帶來更多憂愁,要有意義得多!」
武依兒將頭靠在母親肩頭,倔強的姑娘緊咬嘴唇,硬是沒讓滿眶的淚水流下來。
「兒呀,盡管有許多人在愛著、關心著鄭焱,但還是撫不平他心頭那道深深的傷痕。他是個苦命的孩子,招人疼更招人憐,我們不能苛求他付與什麼,更多的是應該給予他幫助和關愛,使其那顆受傷的心得以康復,使其那陰雲覆蓋的臉回歸陽光與燦爛!」
武依兒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哇——」地一聲撲到母親懷里哭了起來。
武海峰走了過來,瞟一眼窗外的鄭焱,向妻子使個眼色,而後將聳肩而泣的女兒攬在懷中,輕輕撫著她的秀發,言道︰「依兒,媽媽只是讓我們放緩腳步,並沒有說讓我們放棄自己的追求,咱倆來個競賽好不好,在不傷害鄭焱的前提下,看誰首先實現自己的理想!」
武依兒似乎沒有听見,兀自哭泣。依彩雲疼愛地拍拍她的頭,轉身出門向涼亭走去。
涼亭下,鄭焱兀自靜立。見依彩雲走近,苦澀地一笑,在石幾邊坐了下來。
依彩雲在其對面落了座。
「鄭焱,讓你為難了吧,呵呵,你小子的魅力實在太大了。不過你放心好了,我剛才對海峰父女做了勸說,海峰已經明確表示,不再勉強你。至于依兒,愛你不是她的錯,你不要怪她,要怪就怪老天爺,如果老天賜給她個男兒身,不就沒這煩惱了嗎?另外,作為一個過來人,阿姨見識過許多人,歷經過許多事,很難用文字表述心中的感受,但阿姨還是想送你八個字,那就是感恩、珍惜、堅強與進取,至于其內涵和外延,你自己去領會吧!」
「謝謝阿姨,鄭焱知道該怎麼做了。」鄭焱的心里敞亮起來,眼楮格外明亮,燦然一笑問︰「依兒呢,有沒有怨我?」
依彩雲側臉瞟了一眼窗戶,輕輕嘆了一口氣︰「嘴上雖然不曾怨你,卻一直在抹眼淚。」
「這個傻丫頭!」鄭焱拋下一句,站起身匆匆走向屋門。
依彩雲望著鄭焱的背影,苦笑著輕輕搖了搖頭,也起身走出了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