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鄭焱,謝絕了歐陽翠微的邀請,沒有去見她的父母,直接趕回了店里。
看到鄭焱回來,女老板田恬只是瞟了他一眼,轉身出門進了隔壁。鄭焱也無心逗樂,一人獨處也樂得清靜,于是搬了凳子坐到了門口。
眼望街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不知怎的,一股寂苦襲上心頭︰自己已然暴露,津西的父母和瑯瑯還在尋找我嗎?是等他們聞訊而來,還是自己返鄉探望?
蘭蘭,親愛的姑娘,你是否還在尋找焱子、等待焱子?如果焱子飛回故土,你還會讓我築巢于你的屋檐下嗎?
蘭蘭,焱子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如果當初以考察為名,來蒙城埋葬父母和妹妹,將痛苦深埋心底,再返回江北,也不會使你們懷痛遠覓,身心俱損。
蘭蘭,我親愛的姑娘,你……你能原諒我嗎?
溫哥華郊外的瀟湘莊園。一輛奔馳轎車在豪華別墅門前緩緩停下,一青年男子抱著一束鮮花鑽出車外,走進了柵欄門。
門扉洞開,張翰和吉爾夫婦迎出門外。
「諾曼,你來了,里邊請。」張翰滿臉堆笑。
「您請。」諾曼躬了躬身,三人相繼走入了大客廳。
客廳里,張雲龍夫婦正坐在沙發里,諾曼近前躬身施禮︰「伯父、伯母好。」
「你好孩子。」張雲龍滿面微笑,「你的父親還好吧。」
小諾曼手中的鮮花無人去接,他也無意放置,再次躬身說道︰「家父很好,經常提起您,他讓我代他向您問好。」
「謝謝。」張雲龍瞟了一眼次子張翰,示意他接過花束。張翰卻誤解了父親的意思,走到樓梯口沖樓上喊道︰「曉蘭,諾曼來了,你下樓來好嗎?」
樓上沒有回應,小諾曼抬頭望著樓梯,不敢貿然前行。過了一會兒,方見張曉蘭一副慵困的樣子,緩緩下了樓。
小諾曼一臉欣喜地迎上去︰「曉蘭,打攪了你的休息,沒有怪我吧?」說著遞上鮮花。
張曉蘭瞟眼花束,遲疑了一下方才接過,隨手丟到了茶幾上,面無表情地說︰「諾曼,你坐吧。」便轉身走過去坐到了母親身邊。
小諾曼被張翰拉到沙發邊坐了下來。張雲龍瞟了一眼女兒那淡漠的臉,言道︰「諾曼,中國的生意做得不錯吧,听說你還要擴大投資是嗎?」
「是的伯父。」小諾曼看看曉蘭,「中國政府為了刺激消費,擴大就業,保持增長,推出了一系列優惠政策。經過家父同意,我決定利用閑置資金,再申請些貸款,開辦一家大型超市,地址已選好,目前正在動遷。」
「好啊,中國市場龐大,你就抓好時機大干一場吧。」
「謝謝伯父的鼓勵。」
張翰一旁插嘴道︰「嗯,有雄心,有氣魄,不像我家小妹,整日里沉陷于痛苦之中,不思進取。」
「二哥,曉蘭的痛苦是暫時的,相信她會挺過來的。不過,她的公司無論是規模還是效益,都有了迅猛地發展與提高,在中國市場中無人敢小覷。尤其是在房地產市場上,中西部地區恐怕尚無與之比肩之人。」
「咳,那都是鄭焱打下的基礎,單憑她恐無可能。」
張翰的話還未落地,身邊的妻子連忙踫踫他的胳膊,隨即醒悟,望一眼曉蘭又道︰「諾曼,以後你與小妹在中國要互相關照,彼此鼓勵與支持喲!」
「那是自然。」小諾曼笑了,「我與曉蘭是同學,相交多年,而且……我會像保護眼楮一樣地保護她。」
曉蘭的母親听了高興地說︰「那我就放心了。曉蘭,諾曼如此對你,你也該表個態了。」
張曉蘭抬頭看了諾曼一眼,沒有言語,只是感激地一笑。而這一笑卻使小諾曼熱血沸騰。在他看來,這個被自己追求七年有余的老同學,終于接受了他。想想自己既往的艱苦努力,鼻子一陣發酸,兩眼含淚地望著曉蘭的母親︰「伯母,您不必逼迫曉蘭,諾曼愛她,正因為愛她才不想讓她受委屈;曉蘭失去了鄭焱,心傷得很重,需要慢慢愈合,諾曼會耐心地等,只要她不與人結婚,我都會等下去。」
小諾曼這發自內心的表白,使坐中之人很受感動。吉爾臉現驚異︰「好個痴情的男人,實在難得!」說著將目光投向了起身離座站到了窗前的張曉蘭。
此時的張曉蘭心情很是復雜,鄭焱失蹤一年有余,音信皆無,也許真的不在人世了,雖然他給自己留下的情愛與苦楚永難抹去,雖然她想遵守自己的誓言︰非鄭焱不嫁,可是,鄭焱死了,自己又當怎樣呢?真的不嫁人了嗎?
況且母親和兄嫂一再相勸,父親雖不明說,可看得出他的心里更是焦急與難過,盼望著自己能早日有個歸宿。
更令人感動和不安的是,悠悠七載小諾曼對自己苦等苦求,痴情不改,這樣的男人真是世間少有。
鄭焱呢,如果你在天有靈,會支持我嫁給這個痴情的男人嗎?
淚水模糊了姑娘的雙眼,以致不能看清窗前的景物,以及百米外那水波蕩漾的望鄉湖……
獨坐門邊正然遐思的鄭焱,被人揪著耳朵拽了起來,定楮看時原來是榮蓉。
鄭焱扯下姑娘的個招呼,先揪人耳朵,啥時學得這般頑皮!」
「誰說沒打招呼,我連喊幾聲你理都不理,想什麼呢?」
「有嗎?」鄭焱揉揉耳朵,「你什麼時候過來的,不上班嗎?」
「別問我,先說說你吧,哪天回來的?」
「好像是上周四。」
「天哪,你回來這麼多天了,既不回家也不打個電話,你……你心里還有沒有我們!」
鄭焱連忙賠笑︰「蓉兒,這幾天淨忙著生意了,沒擠出時間,外婆她們還好吧。」
「哼,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榮蓉在店里轉了一圈兒,模著一款西服問︰「雅光的員工為啥堵塞交通,不會是因為你吧?」
「咳,也不為什麼大事兒,可能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亂吧。」
「那個沙小姐回到了蒙城,是不是和你又重續前緣了,不然,洋丫頭也不會醋意大發?哼,我可提醒你,千萬不要玩兒那腳踩幾只船的游戲,很危險的!」
鄭焱斜了她一眼,起身走到了一邊。
榮蓉有些生氣,可她了解鄭焱的脾氣,這家伙吃軟不吃硬,就沒敢發作,過去抱住他的胳膊,一副可憐巴巴地樣子︰「哥,妹妹是為你好,我不想讓你接觸那些個不三不四、虛情假意的女人,我想幫助你找一個像妹妹這樣既溫柔賢淑、又真誠鐘情的女子做你的妻子。可是妹妹的好心總被你誤解,我……我真的好委屈、好不甘呢!」
鄭焱「撲哧」一下樂了,捧住榮蓉的頭,故作吃驚地說︰「蓉兒,不會是哥的眼楮有問題吧,過去咋沒有看出來妹妹這等溫柔賢淑呢?」
榮蓉繃住笑,輕輕撥開鄭焱的手,不無撒嬌地說︰「哥,你好討厭呢!」說著將頭扎進了鄭焱的懷里。
看到丫頭前後判若兩人,鄭焱甚覺好笑,理了理姑娘的頭發︰「蓉兒,別再讓哥身上起雞皮疙瘩了,說吧,是不是想讓我回家呀,外婆和爸媽想我了是吧?」
見鄭焱唯獨不提自己,榮蓉抬起頭來,望著他心里不由暗罵一句︰臭小子,你就裝傻吧!嘴上卻說︰「嗯,還有我,妹妹更想你!」
「好吧,待會兒打烊了,陪哥到商場給外婆買些她愛吃的東西捎回去。」
「嗯,這才像外婆的乖孫子!」
鄭焱捏捏榮蓉的鼻子,笑著招呼客人去了。榮蓉則轉身去了隔壁。
恰在此時,從門外走進兩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兩人進門看到鄭焱,都是一驚,隨又相視一笑,裝作挑選服裝的樣子,一邊看一邊走近了他。
鄭焱將一套衣服遞給一位客人,示意她到試衣間試穿。而後轉身招呼道︰「兩位可曾看好?」
其中一位男子盯著鄭焱的臉,笑道︰「你就是鄭焱吧,真是太帥了!」
「呵呵,您過獎了。」
另一位道︰「鄭焱,你是北京人吧,普通話講得也太地道了!」
鄭焱依舊笑著︰「我是江北人。」
「江北人?不會吧,江北人講普通話地方味兒很濃的,莫非你生在江北長在北京?」
「呵呵,我生在江北,長在江北,我的江北話要比普通話地道多了。」
「是嗎?你是江北哪個地區的?」
「生在津西,長在柳林,所以最為地道的還算是柳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