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瑯瑯吃過團圓餃子,就出門趕往歐陽翠微的家。歐陽家住在新城區,她父親歐陽鵬飛是健民乳業集團公司的董事長,自從將公司總部從蒙城遷來津西,就算在這里扎下了根。歐陽翠微的母親在公司財務處任職。歐陽翠微也于去年八月調來了雲州,雲州到津西也就一個小時的路程,父親為她買了車,往來很方便,三口之家倒也其樂融融。
那麼瑯瑯與歐陽翠微是怎麼認識的呢?說來也有點兒父母包辦的嫌疑。歐陽鵬飛將公司總部搬來之後,有意拜訪當地的父母官。一天晚上敲開了潘笑宇的家門,潘笑宇對這位納稅大戶,自然是盛情款待,其間,瑯瑯又是沏茶又是奉果,顯得得體而又熱情。歐陽鵬飛看到瑯瑯外表俊朗,氣質不俗,就問︰「潘市長,您的公子在哪里任職?」
潘笑宇答道︰「由于家中一些事情的羈絆,他辭掉了原來的公職,暫時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一直呆在家里。」
「他學的什麼專業?」
「財會。」
「是嗎?」歐陽鵬飛一臉欣喜,「我的公司正要招聘這樣的人才,如果不嫌廟小,可否讓他到我的公司里來?」
潘笑宇听了有些猶豫,喊來瑯瑯征求他的意見,沒想到他竟欣然接受。就這樣瑯瑯進了健民集團公司。由于他勤奮上進,工作認真,為人謙和,從不擺公子哥兒的架子,深得歐陽鵬飛賞識,三個月後就被提升為財務主管。與此同時,歐陽鵬飛通過明察暗訪,發現瑯瑯生活簡樸,作風正派,品行端正,就漸漸喜歡上了他。
後來,在一個女兒回家度周末的傍晚,歐陽鵬飛讓妻子周熠將瑯瑯帶回到了家里,瑯瑯與歐陽翠微就此相識。幾經交往,兩人漸漸地彼此有了好感,接觸也變得頻繁起來,直至陷入熱戀之中。
這不,本來應該在家陪父母守歲的瑯瑯,卻把陪伴的任務交給了鄭焱,自己跑過來敲開了歐陽翠微的家門。
瑯瑯進門向歐陽的父母拜了個早年,便過去坐到了歐陽的身邊。誰知姑娘臉生不悅,起身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歐陽的母親周熠見了,不由皺起了眉︰「瑯瑯,你和微微是不是鬧矛盾了,自從前天從你們家回來,就變得不愛搭理人了?」
瑯瑯望望歐陽鵬飛,笑著答道︰「沒有的阿姨,您不用擔心,我過去看看。」隨即站起了身。
走進歐陽翠微的臥室,瑯瑯發現她正坐在沙發里發呆。便走過去靠著她坐下了︰「微微,是不是還在生我哥的氣?」
歐陽將頭靠到沙發背上,長呼一口氣︰「給我講講你們和鄭焱的事。」
瑯瑯面帶微笑︰「微微,今天是除夕,我們應該出去陪叔叔阿姨一塊兒看晚會,我哥的事以後再告訴你行嗎?」
「就現在說!」歐陽閉上了眼楮。
瑯瑯沒有堅持,他現在很清楚地認識到微微愛著哥哥,如果她僅僅是惱恨哥使榮蓉懷孕,借落水遠遁逃避責任,不至于心生不快不愛搭理人,畢竟事不關己。怎樣才能使其對哥哥不在心存幻想、接受和正確對待這位大伯子呢?嗯,有了。瑯瑯坐直身子,向歐陽詳細地講述了鄭焱的人生經歷。
歐陽翠微听了,不僅為鄭焱的離奇身世感到傷痛;也為劉小蔓給予鄭焱的宏恩厚愛所折服;既為張曉蘭萬里追尋、愛心不變所感動;更為鄭焱才華橫溢、業績非凡所震撼。姑娘的心被征服了,也漸感後悔與怨憤,後悔自己為什麼不能像張曉蘭那樣地追求與堅持;怨憤老天為什麼要讓鄭焱和瑯瑯同頂一片天!
看姑娘神情沮喪,眉頭緊鎖,瑯瑯的心里不由一緊︰看來我的用藥沒問題,只是副作用有點大。嗯,還得在哥對愛情的忠貞上多費唇舌,讓她徹底放棄幻想。
「微微,哥回來後,爸媽曾提及他的婚事,他表示過去從未忘記對母親的承諾,今後也不會改變這一承諾,那就是此生只娶張曉蘭為妻。我記得你曾經問過我家客廳牆面上的刀痕,當時我沒有回答你,現在不妨告訴你,那是媽媽為了警示哥哥不得有負張曉蘭而砍的,哥當時跪在地上向天發誓,謹遵母訓,此生只娶張曉蘭為妻,否則必遭天譴!」
「真是這樣?」歐陽坐直身子,美目圓睜,深受震撼。
「是啊,哥是個言而有信之人,所以我認為,榮蓉懷孕恐怕非哥本意,我不了解榮蓉的為人,但我堅信哥不會做那傷人又害己的事情,更不會去傷張曉蘭的心!」
歐陽翠微又靠到了沙發上,臉上的表情令人難以琢磨。
瑯瑯抓過姑娘的手,溫聲言道︰「微微,我和爸媽都看到哥有心結,也一直想為其解開,但苦于無從下手。他雖然向我們講述了這一年多來在蒙城的生活片段,卻不願提與人交往之事;你能不能向我講述一下,哥在蒙城的情感糾葛,好從中找到打開他心扉的鑰匙?」瑯瑯言畢盯著歐陽,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其實,瑯瑯的目的不是要找什麼鑰匙,他心里非常清楚鄭焱所謂的心結,就是依然愛著張曉蘭,也明白此結是很難在短時間內解開的。他想要獲取的是,鄭焱在蒙城不為所動,心中只有張曉蘭的有力證據,借以打消歐陽心存的那點對鄭焱的念想。
歐陽的臉上顯現一絲苦笑,幽幽說道︰「難怪他要裝瘸子,難怪揚言此生不會再愛任何人,更有數度自殺,原來張曉蘭在他心里植根如此深。咳,被這樣的男人愛戀,真的好幸福,即使死了都會含笑九泉!」
瑯瑯听了覺得酸酸的︰「微微,為了這麼個痴情的哥哥能開心快樂,請你一定要幫助我們,快講講他在蒙城的事吧!」
「好吧。」歐陽翠微輕輕合上了雙眼,長長吐了一口氣,往日的情景仿佛幻燈片一樣,在腦海中一一閃現……
瑯瑯靜靜地听著,心中艷羨的同時,也由衷地為鄭焱對張曉蘭的鐘情所折服;除了對鄭焱更加敬重外,還對歐陽毫不掩飾地表達出對鄭焱久有的愛戀感到酸澀。望著面前這讓他深愛的姑娘,心說︰丫頭喂,快醒醒吧,你可不能硬夾在我們哥兒倆中間呢!
「微微,你是不是還與蒙城的朋友有聯系,請你千萬不要告訴她們哥在這里,哥心里只有張曉蘭,他已經很苦很苦了,不能再受情感的折磨了,哥真的好可憐!」
歐陽坐直了身子,盯著瑯瑯問︰「張曉蘭現在哪里,還在等著鄭焱對嗎?」
瑯瑯聞听怔了怔,他不想告之張曉蘭已婚,怕的是這丫頭重起「邪念」,那後果將很嚴重。于是嘆了口氣道︰「兩人現在處于靜默和對峙狀態,像是都在等候對方先朝自己邁出一步;張曉蘭等待我哥向她道歉;我哥問心有愧,不願再拖累張曉蘭,任憑一輩子不娶!」
「可惡!」歐陽翠微手掌拍在沙發扶手上,氣憤不已,「明明知道錯在自己,明明知道對方還愛著等著自己,為什麼就不能低低頭,道聲歉,主動去挽回失落的情感呢?整個兒一蠢貨!」
瑯瑯心有不忿︰「微微,你怎麼能背地里罵我哥?」
「我還要當面罵他呢,懦弱,虛偽,可惡!」歐陽的聲音更大了,引來了門外的敲門人。瑯瑯起身過去打開了門,原來是歐陽的母親。
「瑯瑯,你們倆在吵架?」
「不是的阿姨,我和微微在議論些事情。」
周熠看到女兒一臉怨憤,便在其身邊坐下︰「微微,怎麼了,面紅耳赤的?」
歐陽翠微再次靠到了沙發上,幽幽說道︰「沒什麼,在為一個可惡的家伙的愚蠢而氣憤!」
「誰呀?」
「您不認識。」歐陽翠微看了看表,「媽,您去休息吧,太晚了。」
瑯瑯听了言道︰「阿姨,微微,我該回去了。」
「好吧。」歐陽翠微站起了身,「我送你。」
瑯瑯走出臥室,向歐陽鵬飛道了別,將歐陽翠微擋在了門里,趁機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下,轉身下了樓。
瑯瑯回到家中,見父母尚在客廳看電視,便走過去在母親身邊坐了下來。李媛華審視著兒子的臉,問︰「去微微家了,你們相處得怎麼樣?」
瑯瑯將身子向後一仰,嘆了口氣︰「沒想到這丫頭還真是愛著我哥。」
「她向你坦言了?」
「嗯,好在她是單相思。哦,對了媽,如果微微問起張曉蘭,千萬別告訴她已結婚了。咳,我現在是越來越佩服和羨慕我哥了,無論走到哪里都有美女追求,而且不是高官的千金,就是富商的小姐,最差的也是公司的白領,好不讓人嫉妒!」
李媛華樂了︰「小子,你又听到什麼了?」
「微微告訴我,哥在蒙城時讓好幾個姑娘苦苦地追求,那個叫榮蓉的是蒙城軍分區司令的女兒,也是市政法委書記的外甥女;還有兩個是一家合資公司的高管;而最讓微微忌妒的是,有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在讀大學生,也對哥一見鐘情,據微微說這個小丫頭的美貌決不比張曉蘭差,而且清純嬌女敕得讓人窒息。這丫頭也有背景,外公是燕南省前人大常委會主任,父親是一家大型企業的董事長,母親現任燕南省委副書記、組織部長,天哪,我怎麼都想不通,哥的身邊圍繞著的怎麼都是這樣的女孩兒,而哥怎麼就不為所動呢?」
潘笑宇笑了︰「這不難理解,就你哥這條件,一般的女孩子認為自己配不上他,不敢對其動心;你哥呢,整個兒一君子,既沒有花心,又不願傷害她人。瑯瑯,學著點吧!」
李媛華動起了心思︰「瑯瑯,抽時間把微微約來,我想問問她那個小姑娘的情況。」
瑯瑯笑問︰「媽,您動心了?」
「是啊,這麼好的女孩子,我能不動心嗎?」李媛華轉向了老伴兒,「老潘,你能不能聯系一下那個女部長,告訴她鄭焱在我們這里。」
潘笑宇依然笑著︰「聯系未嘗不可,我想還是征求一下鄭焱的意見,免得再給他招來麻煩。」
瑯瑯想了想說︰「我想哥不會過于堅持了,盡管他仍然想著曉蘭,可畢竟人家已經結婚了。再說,也不能任由哥選擇獨身呢,作為父母,你們該出手時就得出手!」
「對!」李媛華一握拳,「全由著他,還要我們干什麼?」
潘笑宇似乎也動了心︰「瑯瑯,回頭和你媽一起再落實一下那個姑娘的情況,順便問問微微,你哥對這個姑娘有沒有好感,如果特反感,那就算了。」
「嗯,我知道了。」
「兒呀,要抓緊喲!」李媛華一臉的自豪,「你哥現在還沒有正式在津西露面,一旦為外界所熟知,恐怕又要出現那‘眾星捧月’的局面了。」
瑯瑯笑道︰「媽,您是不是特喜歡看到我哥被眾多美女圍追的景象啊?」
「那當然,那是媽最為開心、最為自豪的場面!」
「呵呵,真要是那樣,恐怕哥就開心不起來了。」
「所以,我們要謹慎行事,決不能幫倒忙,甚至傷了他的心。」潘笑宇站起身來,看著妻兒一臉地嚴肅,「先不著急,等過了節我們再議。」遂轉身進了臥室。
瑯瑯也回房去了。李媛華沒有心情再看晚會,關掉電視走到鄭焱的臥室門口,側耳听了听,關掉了客廳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