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的《寂寞人生》進入了結尾最後兩章的沖刺階段,可以說是曙光在望。但整部作品完成後,還會有一些細致的文字推敲工作及整理打印工作,這些都是相當耗費精力的,是很艱辛的事。
他的《幸福人生》出版後和電視劇《幸福人生》播放後那段被鮮花、笑臉簇擁的時期已過。
現在的他,許多時間是默默無聞的,甚至是寂寞的。
下次再被鮮花、笑臉這些簇擁,那是以後的事。
最近,他得知朱夢玲又戀愛了,一邊祝福她這次成功,一邊大大減少了與她電話通話及來往。
白天,古娟娟出去了,他就埋頭在他的創作室里,把不管是得意、興奮,還是煩躁、生氣,統統「自產自銷」。
現在,古娟娟回到家,跟超平說話又變得少了。
她白天在外忙社會應酬,晚上回到家洗了澡,就想上床睡覺,而且確實是上床一會就呼呼睡著了。
一方面,享受那些新鮮的事、興奮的事確實使她疲倦了。
另一方面,她又有了一些新的心理活動——
現在的她的生活中,有越來越多獻殷勤的男人。她現在過的這種與眾不同的生活,離不開這些男人的關照。
而跟超平說這些,可能是弊大于利。而不說這些,她在外面的事,又還有多少「新鮮事」呢?……反正,兩人都允許對方不必事事都交流了的。
另外,她越來越覺得︰現在,「作家夫人」這個稱號對她並不那麼重要了。
現在,听到人家這樣稱呼她,她開始感到不自在……
他們,都給了對方很多自由。她說話少了,他好象無所謂。她在床睡她的,他就伏案創作他的。
她已經沒有時間、精力甚至興趣,做點幫他整理稿件之類的事了。
何況,她還要花點時間,跟已經上幼兒園的兒子在一起,享受母子之樂。
有次,她見他忙,主動對他說︰「你要是覺得需要,不妨去請一個會打字的小姑娘來幫幫你,我同意的。」
她還說︰「你整天一個人在家寫東西是寂寞了點,請了個姑娘來,你們可以說說笑笑,這樣日子就不會那麼枯燥了。」
然而,他沒有去請小姑娘。
只是,在一個古娟娟又呼呼大睡的深夜,他突然想田萍,而且,很快就想得難受、厲害起來!
他突然覺得︰什麼功名利碌?什麼夫妻事業比翼雙飛?這些他都看淡了!
這些都是形式、表面的東西,只有不由自主地思念才是真的!
他覺得︰他這,沒有埋怨古娟娟的意思。他還愛著她。看來,她也還愛著他。只是,她近來的生活方式變化太大,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煩……而這對她,是她人生價值的閃光,他怎麼能因此而怨她呢?
他思念田萍,好象是因為現在古娟娟需要他投入的時間、精力和感情都少了,他的男人感情有了剩余,他的這些剩余的男人感情加進他原來對田萍的「兄妹感情」,現在自然而然地「合成」了愛情。
他承認︰這次的思念應該是愛情!不然,為何思念一襲來,他就那麼難受呢?
有一陣,他真是恨不得明天就見到田萍!
近年來,他認定「如果他關心她多了,反倒對她不利」,所以就越來越少打電話給她。
而近半年來,她打過三次電話給他,卻一次比一次明確地向超平他發出這樣的信息——
盡管她在公司的地位越來越高,物質生活優越,而她的感情生活,卻依然空虛、迷茫。
她甚至明確地說︰她怕跟男人擁抱,怕結婚,怕過夫妻生活……
她有個兩次婚變的母親。難道,她自以為從中悟出了什麼?
或者,是她那里的生活環境,對她有這方面的刺激?
然而細想,超平覺得她的感情生活還是有寄托的,但那是虛幻的。
因為她說︰每當深夜人靜,她無比孤獨、寂寞的時候,她就會想法沉緬于過去她跟超平他在一起的日子。辦法是打開《幸福人生》,使以前那些她得到「超平哥哥」關心、愛護的日子,又歷歷在目……
啊!古娟娟已經生活得很瀟灑、充實、幸福。而田萍她,還是一個孤零零的女子——
她從來就沒有得好好地品嘗過愛情的滋味,現在感情的風箏,又在現實的天空中無依無靠地飄零著……
她不像古娟娟,白天在事業領域奮斗累了,晚上回到家,還能有雙男人的手臂和有個天真活潑的兒子這樣的溫馨港灣來歇息。
她下班後的生活,太需要一個好男人來關心體貼了!
超平他覺得︰田萍的感情生活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超平他有責任!
甚至,超平他想︰如果他再沒有具體的行動關心、幫助她,如果她發生什麼不測,他以後將永遠承受一種感情的鞭打!……
「阿娟。」這天晚上,古娟娟外出回來一進臥室,他就認真地對她說︰「今天我打了電話給田萍,請她抽空到我們家來玩玩。」
「哦,你打電話給田萍了……早就該打了,今天終于打了——好呀,我同意!
你們已經五、六年不見面了,該見見面了。你說︰她回國後當了公司副總,變化一定很大了。我也想見見她。」
他沒想到,她快言快語的,回答得那麼爽快。
「阿娟。你現在的心胸比我想象的還要寬廣了。」
「是的。現在我逐漸懂得了︰結了婚的男女是應該有愛情;但是,也不能讓它成為繩索,把兩個人捆在永遠只有兩個人的小天地里。
因為,物極必反;這樣,到頭來兩人只會覺得生活變得越來越沒有什麼意思。
以前,我們就有過這樣一段時間︰兩人老是四目對視,無話可說。
那種生活象一潭死水,把人憋得欲死欲活都不成,只是想發瘋,精神想崩潰。
那種大腦空虛無聊、煩躁得想發瘋的感覺太可怕了!
如果長久這樣下去,人可能真的會瘋!
所以,現在我對男女間的許多事想開來了,該放開點就要放開點……
因為生活,本來就是一塊多彩的調色板。人的感情,就是從生活中來的,怎麼能夠人為的只給它單一的色彩呢?
這是不對的,也做不到!
唉,超平,你的《幸福人生》里有這麼一段話講得好——
‘歷史往來匆匆,人生往來匆匆,雖不能隨心所欲地做一切,但只要有追求,人生的五彩繽紛還是會有的!’……」
她睜大著眼楮望著他,認認真真地講,借題發揮講了那麼多。
好象,這些話在她心里憋了一段時間了。
今天,她是得了個合適的機會,于是痛快淋灕地講了出來。
而且,講到有的地方,她還帶著啟發的語氣。
他注意到,她那修整得很美麗的長睫毛下的眼楮,幾次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是一付那麼成熟、老練、隨和、親切的樣子。
看著這樣的她,他感覺到她有強烈的獨立人格了!
她——顯然不再是,以前那個只知道崇拜他、一心要做「賢妻良母」的古娟娟了!
近來,她雖然依然很愛兒子,但她談論家庭的事少了。她的家庭觀念,好象開始淡薄了。
隨著她越過越多她那種被社會笑臉簇擁著的生活,她就越來越走向社會了……
他沒有接上她的話。兩人四目對視。
她覺得,從他的眼楮里看到了點陰影,就嘻嘻一笑︰
「老公,放心羅!我再追求五彩繽紛,但對外面的五彩還是很有分寸的,我會永遠做到這一條——對外面的男人,我是絕不會給女人的實質性東西給他的!我的女人的實質性東西,還是全部給老公你的!」
他听懂了她的話,並相信她的話。還被她說動情了,他的心情馬上好起來。
但,想了想,他又故意一付委屈相,他說︰「但是,這段時間你確實冷落了我。」
「好好好,是我不對!我已經想過︰累過這段時間,我就將功補過……那親愛的老公,今晚我就將功補過,好嗎?老公,我愛你!」
說完,她象演員又象嬌妻,一雙含情脈脈的亮眼楮一步步逼近他……當到了兩人臉貼臉的時候,兩人才猛地緊緊擁抱了。
他長久地吻著她。
大概,他是得意忘形了還是怎的,吻夠了,他竟笑嘻嘻地這樣說「阿娟。我現在對田萍動的感情可以說是愛情了,但可以保證——我吻的永遠是你!」
「這不要緊,只要你吻的是我就行。男女的感情,是可以豐富點的。」她竟這樣答他。
過後,她也沒有追究他「對田萍動的感情可以說是愛情」的事。
過後他想︰自己的本意是想提醒她什麼,不想欺騙她什麼,或者是期望她開導他什麼,甚至是幫助他什麼!然而……
唉,往後的許多事會怎麼發展,好象難以預料,現在卻又說不清楚,算了吧!
于是,他不打算再跟古娟娟她探究他與田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