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惟 009 真相

作者 ︰ 不惟

回府後我甚少出門,除了每日向爹爹請安外便整日呆在自己的怡人軒,祖母和姨娘均是禮佛之人,平日里都在佛堂里訟經念佛,于是免了我日常問安,我也樂得自在,畢竟不熟,見面也無話可談,最受不了那些敷衍假笑了,諾大的護國公府一時顯得空闊而寂寥。夏侯逸時常過來陪我,因著第一次來時半路踫見芙兒,被她纏了去,以後再來便不再走正門,索性施展輕功,翻牆而入,常常神不知鬼不覺,悄無聲息,駭得我和木蘭每次都心驚肉跳,畢竟這里是護國公府,雖不比皇宮和王府有侍衛把守,但來來往往的家丁僕人也是不少,真怕哪一回把他當做刺客抓了去,他總是一副無所謂,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依然我行我素,樂在其中。時日一久,我也不再理會,由著他去。實在無聊了,便學著芙兒的樣子,攀著夏侯逸的脖頸,陰陽怪調地撒嬌道︰「逸哥哥,惟兒要練劍,你教我練劍好不好?」說完還不忘眨巴眨巴天真無邪的眼,看著他漸漸憋得通紅的臉站在那兒束手無措,那可愛樣惹得我哈哈大笑,全然沒有閨閣女子的矜持;或者一身男裝突然出現在他的睿王府,一臉壞笑地調戲著他府里那些姿色秀麗的婢女,唬的他連連搖頭擺手,直嚷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總算為我煩悶的日子添了不少的樂趣。不覺間已然深秋,天氣漸涼,自楊玄離去已有半年。

這日正歪在躺椅上閉目養神,卻听木蘭急切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激動之情溢于言表,「小姐,小姐!」我沒好笑地啐她,「平時挺穩重地一個人,怎麼一遇見事還這麼把持不住!」遂問︰「何事這樣激動?」木蘭咽了咽口水,朝我道︰「剛剛我路過書房,老爺正與幾位大臣議事,我隱約听見,好像我軍大勝,皇上搬師回朝,現下已到城外,朝中官員正準備外出迎接呢!」

「可是真的?」我激動地從椅上翻身而起,來回地踱著蓮步,這麼說楊玄不日就要回來了麼?可是,我早已搬離以前的住處,那麼他回來後要如何尋我?萬一找不到我可如何是好?看來只能我去尋他了!可是,我要到哪里去找他,以前都是等著他來找我,從未問過他的住處,突然發現我竟對楊玄一無所知,他若離去,我只能被動地等,等他回來。忙喚了木蘭收拾細軟,吩咐她前往以前居住的地方。我現在是護國公府的小姐不方便到處走動,更別說外出居住了,只能勉強讓木蘭暫時住在那里,萬一楊玄回去尋我,不至于人去屋空。如此安排妥當,木蘭便轉身離去。

一個月匆匆而過,我整日神情恍惚、茶飯不思的盼著木蘭能給我帶回他的消息,可是楊玄仿佛憑空消失了般杳無音訊,木蘭也沒了蹤跡。是出了什麼意外麼?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怎會沒有一點消息,不行,我一定要出去,我要親自去找。

春兒將午膳擺了滿滿一桌,朝我笑道︰「小姐,該用膳了!」見我正欲出門,忙上前問道︰「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可要春兒陪著。」

「不用,先放著吧,我出去一趟,回來再用!」不再理會她,轉身就走。剛出得怡人軒,便見夏侯逸一臉凝重地朝我走來,已經有一段時日未見他了,自從皇帝回宮後,爹爹和他似乎都很忙碌,常常幾日見不得一面,今日倒是意外,沒有翻牆,沒有一臉地玩世不恭,倒顯得有幾分深沉。此刻我並沒有心思去猜他為何事愁眉不展,只想趕快出府。繞過他,朝馬廄奔去。卻猛地被他拉住衣袖,轉了回來,我一下便火了,甩開他的手,朝他厲聲道︰「別攔著我!」我也不清楚為何要對他發火,這幾日我沒一日睡安穩過,總覺得像要發生什麼大事一樣,每個人臉上都是那種沉重的表情,仿佛天要塌下似的,沒來由地急躁不安!

「別去!」夏侯逸仍舊緊緊拽著我的衣袖,毫無放手之意,聲音低沉吵啞,「不要去!」

我疑惑地看向他的臉,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尋答案,他卻隱藏地這樣好,我再次用力甩掉他的手,「放開!」急速轉身逃開。

「嗔兒!——」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從馬廄里拉出一匹棕色大馬,翻身跨上,手揚馬鞭,揚長而去!夏侯逸也急急騎了馬,委隨在我身後。出的府,在街上揚鞭狂奔,嚇得路上行人紛紛退讓,突然想起那日楊玄如謫仙般豐神俊朗立于馬上,目光濯濯,一臉濕潤的笑,眸中似有萬千柔情,那般俊逸非凡。眼前漸漸被淚水模糊,伸手用力抹掉,再次使勁抽打馬鞭,朝護城河畔奔去,一頭青絲隨風飛揚,素白織錦長裙在陽光下粲然生光,眼角過處,夏侯逸一臉擔憂的注視著我。不過片刻便已到了曾經居住的地方,眼前早已沒有那座清幽僻靜的院落,只剩大火焚燒後的殘垣斷壁,唯有院中那棵高大的槐樹依舊傲然立在那里。怎麼會這樣?跳下馬來,一個不穩險些摔倒,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破敗的景象,木蘭呢,她不是住在這里麼,「木蘭,木蘭!」我登時急得失了分寸,趔趄的朝著里屋奔去,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屋子焚毀的斷木,哪里還有一絲木蘭的影子。淚水奪眶而出,心痛地直欲滴出血來。無力地靠著牆壁滑落下來,將頭埋在臂彎里,把自己緊緊的縮成一團,怎麼會這樣?我早該喚木蘭回來的,不過心中倔 的不肯相信罷了,懷著一絲的希望,也許是我猜錯了呢?一雙手撫上我微微顫抖地雙肩,輕輕安慰著,帶著無限的憐惜︰「嗔兒——」

我猛地揚起頭,目光陡然一凜,看著夏侯逸︰「你一早便知,是麼?」他聞言避開我冷洌的雙眸,重重地點頭,我突然發了瘋地朝他大吼︰「你們都知道,就瞞著我,合著以為我是傻子麼?」用力推開他,騎上馬朝郊外奔去。前幾日無意中問起爹爹我身上所系玉佩的來歷,我才知原來先皇在世時,月氏王曾進貢過一塊上等的羊脂白玉,先皇甚為喜愛,遂命人將此玉一分為二,一塊兒繪上比翼齊飛,賜給了戰功赫赫爹爹,一塊兒繪上鳳求凰,賜給了當時甚為得寵的楊貴妃,楊貴妃,便是當今的太後,楊玄?當今皇上夏侯南,字子玄,他的生母姓楊……一切頓時豁然開朗!來到與他初識的桃花林,因來得不合適宜,哪里還有初來時的絹花似錦,芳香滿溢,只剩空蕩蕩的樹枝,一片淒涼!掏出懷中兩塊玉佩,仔細端詳,果然除了所繪圖案,兩塊玉質地一模一樣,曾一度以為只是巧合而已。楊玄見過我的玉佩,這麼說來,他一早便知我的身世!那麼我去滿香樓,巧遇楊玄並非偶然,紅蓮,難道連她也是他編排的麼?為何楊玄一走我便順利的找到爹爹,原來我的命運早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聲冷笑,我笑自己竟這般傻,全然信了他。

「在我眼里,你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

「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他的話還猶在耳邊,只是早已物事人非,我一直追尋的良人,卻不是我一人的良人,他竟是這世上最不可能一心的人,我如何做他的妻子?

「爹爹不理朝政多年,也從不與朝中官員來往,怎麼近日如此勤勉?」我突然出聲,驚得夏候逸一時難以適應。爹爹的異常我早已看出,自我回府不過數日,便不斷有朝中大員進府議事,素聞爹爹自幾年前凱旋歸來私以為我與娘去世後便甚少上朝,雖封為護國公,不過只掛了個虛名而已,並無實力,索性日日虛度光陰。但最近似乎有點反常,隱約覺得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夏侯逸並未理會我,我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平靜道︰「當今皇後楊麗華乃太後的親佷女,他的父親楊澹是當朝一品丞相,太後的親哥哥,名下門生遍步五湖四海,太後一度力勸皇上立皇後之子夏侯君燁為太子,以鞏固楊家的勢力,但皇上初掌朝政,並無心月復,怕楊家羽翼漸豐,功高震主,到時控制不住;皇上需要一個可以與之抗衡的力量,爹爹雖不理朝政,但曾為虎賁將軍與先皇一起征南戰北,立下赫赫戰功,無論是在朝中或民間都極具威信,便選擇了爹爹;機緣巧合遇到了我,他深知爹爹愛我如命,于是拿我作為他控制爹爹的棋子,要爹爹暗中拉攏勢力,助他削弱楊家勢力!」我將腦中的想法連成線,緩緩道出。夏候逸沒料到我會這般鎮定地全盤說出,驚訝的望著我。其實我一早便看出,只是不願相信而已,我,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麼?

轉身對上夏侯逸略帶憐惜的雙眸,哽咽道︰「木蘭應該還在世上,現在我只相信你,我懇求你幫我找到她!」夏侯逸深深動容,將我緊緊擁在懷里,聲音無限吵啞︰「今後無論發生什麼,我定護你周全!」並非我相信他,只是這是他欠我的,猶記得爹爹派人接我回府那日,他對我說的那句話,在那時他已然知道楊玄的身份和目的,還對我隱瞞至今,造成今日局面,他必須為此做點什麼,因為心中愧疚,我知他定會全力以赴。所以全然放心的將木蘭之事托付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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