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一直以來,等的、盼的都是他的這句話,‘獨一無二、無可替代’。不管他的其他女人如何對我,不管心中如何不願,不管太後對我有多少不滿,不管朝臣如何議論予我,不管未來的路有多難走,我都甘心留在他的身邊,甘心做他身邊最不起眼的那個人…原來都是因為我愛他,竟然愛的那麼深,深到連自己都無法控制…雖然心里清楚,從一開始他的感情夾雜著私心、摻帶著利益,但我還是身不由己地陷進去了…如今,我慶幸我的淪陷,我為自己曾經的不信任而歉疚,曾經的懷疑而感到無地自容…
感到一只手輕輕撫上我顫抖的細肩,將我慢慢拉入懷中,輕柔撫模,飽含無限憐惜、無限深情…
我漸漸停止抽咽,吸了吸鼻子,抬起淚眼迷矇的眼滿含柔情地望著夏侯南…
「惟兒梨花帶雨的模樣真是叫我好生憐惜…」
夏侯南嘴角揚起一抹興味十足地笑,深邃黝黑的雙眸流動著異樣的光芒,深情款款地望著我…四目相對,水與火的踫撞,形成一股奇異的電流在我們之間流轉,周身的溫度逐漸升高,他的呼吸也漸次渾濁,堅挺的鼻峰泛著幽幽的光…
下頜倏地被他箝住,只覺一張斧削般俊傲的臉在眼前逐漸放大,一團黑影將我慢慢寵罩,他溫熱性感的薄唇緩緩地覆上我顫抖的雙唇……
空氣瞬間凝窒,仿佛有一股電流瞬間擊遍全身,所有的血液都涌上頭頂,臉頰火燒一般的滾燙,頭暈暈地沉,全身酥軟無力,大半個身子倚著夏侯南,嬌顏緋紅,眼神迷離…
他動作輕緩,柔軟薄唇溫柔小心的吮吸著我的唇瓣,仿佛我是他珍貴的珠寶,稍一用力便會碎了般地小心翼翼…‘唔’,自喉間發出低淺輕吟,唇齒微張,他似找到了一個出口般攻城掠地,靈滑的舌尖瞬間躥入我的口中,撩撥一路芳香…
從開始的溫柔纏綿,到後來的灼熱燃燒,仿佛要將我箝入他的骨髓,融入他的血液…
我逐漸淪陷在他的溫柔與霸道里…
……
款步走出養心殿,身上淺白色的薄紗流裙,長長的裙裾曳地,落地無聲,寬大的袖口繡著金色斑斕的彩蝶,栩栩如生,隨著微風的抖動,展翅欲飛…正午柔和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暖地癢…
微抬眼瞼,不期然對上一雙明亮幽深瞳仁,正專注的凝視著我…寶藍色修身長袍,袍角以金線織就,發出熠熠之光,欲加襯的他身形挺拔如松…他雙眉劍長入鬢,眉心輕蹙,挺鼻微勾,細看與夏侯南確有幾分相像…瘦削的臉頰透漏著些許疲憊之色,薄軟雙唇欲言又止,微眯的單鳳眼呆愣的注視著我緋紅容顏…
昨日他夜探深宮,今日巧然遇見,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遂朝他微微欠身,算是打過招呼,轉身離去…「嗔兒!」一聲輕喚,生生頓住我疾走的步伐,疑惑轉身,夏侯逸已行至我的身旁,眸中瑩光淺淺,泛著幽幽的光,「昨日是我魯莽了,你別放在心上…」
我輕笑,眼角眉梢布滿疑惑,「王爺不是今日才回京的麼?」
夏侯逸聞言微征,須臾,恍然,朝我了然微笑,俊秀無雙的臉上波光瀲映,從袖中掏出一個用絲絹包裹的物什,遞予我︰「本來早該給你的,只是…現在應該也不晚!」
心中微納,緩慢翻開絲絹,一個半形月牙玉佩赫然映入眼簾,翡翠質地,通體碧綠,盈盈生光,輕擊表面,聲音清脆悅耳,觸手冰涼。莫名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舉眸疑惑地看向夏侯逸…
夏侯逸眉目幽深,黑色瞳仁婉轉纏綿,浸著無邊無盡的落寞、深情,流動著異樣的光芒,「這是你少時佩戴的飾物…我,一直替你保管著,現在物歸原主——希望,對你恢復記憶有所幫助!」
我斂眸淺笑,狀似無心又有些刻意,「那段記憶對我來說,可有可無!」
夏侯逸的眸光驟然收緊,仿佛一只受傷的小獸,怔怔望著我,緊繃著肌肉極力壓制著身體的顫抖。我終是不忍,別開他的灼熱目光…
「你在害怕什麼?逃避什麼?」夏侯逸突然扳過我的身子咆哮出聲,英睿的眸子燃燒著熊熊怒火,一把捏住我的下頜,迫我抬頭與他正視。
我再控制不住,毫無畏懼的迎上他的目光,譏諷道︰「王爺是真心為我還是純粹為了自己?」他處心積慮的希望我恢復記憶,他的私心我怎會不懂,不過是希翼我能記起往事記起他?我不解他的情意從何而來,少時情誼還是或者僅僅因為護城河外驚鴻一瞥?
夏侯逸頹然驚住,緩緩放開對我的箝制,始終緊鎖的眉峰倏地展開,無限蕭條,靜寂開口︰「若你幸福,我會遠遠走開,留下我最誠摯的祝福。嗔兒,你幸福嗎?」
幸福?我不知道。我從未想過。依稀自從知道楊玄的真實身份之後,便不再希翼,仿佛對我來說那是一場夢,是場遙不可及的虛無…陡然被他問及竟不知該如何回答,茫然對望…
夏侯逸眸光凝滯,灼灼望我,流動著濃濃情意,黑白分明的眼映著我白皙容顏,︰
「那日一身碧綠紗裙,身姿楚楚、娉婷裊裊,楊柳依依亦不及你身姿輕盈…你就靜靜地立那里,舉目遠眺,猶如姣花照水,遺世獨立,仿若這塵世間的煩擾、爭執均與你無關…」
「當我確定你了的身份,確定你就是嗔兒時,你可知,我有多激動?所以人都以為你死了,隨著那場大火消失了,獨我不信,我害怕因此而失去你…8年里,我無時無刻不在找你,那時我便發誓,我一定要找到你,將你留在身邊,今生今世絕不放手…後來,我都快絕望了,直到再次遇見你…」
「我全沒料到,你會忘了我。你的眸光是那麼冷漠,你的神情是那樣疏離,我不相信,僅僅是錯過了8年,我竟錯過了你的一生…」
「皇兄坐擁天下,睥睨眾生,他是天生的帝王,睿智果斷,一覽眾山小。我知他是真心待你,但帝王是不可能讓某個人或某件事來影響自己的宏圖霸業,阻礙他前進的步伐。自古以來,後宮之中三千粉黛,佳麗如雲,做帝王的女人是注定沒有幸福的,帝王的愛虛幻而飄渺…嗔兒,我不想看到你有朝一日因為身邊沒有他的陪伴而寂寥落寞,形消枯槁…」
「所以呢?」我冷硬打斷夏侯逸的長篇大論,他的話猶如當頭一棒,打的我揪心地疼,又仿佛一把利劍當胸刺來,狠狠地剜著我的心肺,噬骨的疼痛襲遍全身,似乎要將我凌遲一般絕決,痛徹我的五髒六腑…他好慘忍,生生將我壘起的城牆全部轟塌,我就像一個沒有穿衣服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受傷、無助…養心殿內與夏侯南契合的親密纏綿此刻想來,竟似在夢境里不真實…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明確的說出這番話,他憑什麼,就憑夏侯南的身份?荒謬——
帝都城郊他舍命相救,怡人軒外他殷殷凝望,臘月梅園並肩賞梅…平日里他的處處照拂、濃濃關切,不是不感動,若有朝一日他有困難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盡力以報,只是如今苦苦相逼,實難認同。
我眸光凌厲,不帶一絲情感,似要將他看透。嘴角抿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語氣生硬,字字珠璣︰「王爺以偏概全,王爺忘了,古有梁元貞與張惠,近有劉秀與陰麗華,哪個不是舉案齊眉、鶼鰈情深,為後人所傳訟。我自問並無張皇後的才華,陰皇後的美貌,歷史雖已成為過去,但我深知,幸福是靠自己去爭取的,我不能因為有阻礙而全然退縮…縱然你說的對,古往今來,寂寂深宮之中能幸福有善終的只有寥寥幾個,但世事難料,豈是我們可以隨性掌握的。我既已選擇,便絕無回頭的可能…我只是個普通人,未來我不知道會怎樣,但既然現在擁有為何不選擇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