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石嶴 君子之交

作者 ︰ 施松岳

君子之交

印度羅斯金.蓬德著

九月,雨季剛過天氣放晴的第一天,我回到了松樹坡,這里是我得到安寧和力量的地方。

離開那里也有幾個月了。在這幾個月里,我和其他人一起在平原上旅行,他們給我帶來了麻煩,使我卷入危機之中,就像我和雜草叢生、松林覆蓋、面對仙女峰的松樹坡中間的那場季風。現在,我慢慢地走回來了,腳下踩著季風過後滿地的葉子,橫穿兩邊掛滿牽牛花的灌木林,又從小石橋上過溪,再翻過那座陡峭的小山,前面便是松樹坡。

坡上的松樹見到我,似乎都朝我轉過頭來。微風從遠處雪山順著山谷吹來。長尾藍喜鵲在橡樹林中吱吱喳喳地驚叫、亂飛,知了突然變得默不做聲。只有樹林仍然記得我,它們禮貌地在微風中向我彎下腰,點頭靠近我,歡迎我回到家鄉來。我在三棵松樹、一棵蔓生的橡樹和一棵野櫻桃中間徜徉,用手撫模著它們的枝節,體味著它們對我的歡迎之情。那櫻桃給我的感覺是光潔的;松樹給我的感覺是有規則的圖案;橡樹給我的感覺是粗糙有木節的。它像一位資深的長老,是這里最老的樹,風把樹冠反復扭曲,所以看上去蓬蓬松松,混亂一片。猶如一位哲學家,他的外表不修邊幅,內心隱藏著智慧,並且學會了生存的藝術。

橡樹和松樹比我年長,在這里已經多年了,而櫻桃樹只有七歲,我知道她的樹齡,因為是我栽下了她。

有一天,我手上有顆櫻桃子,一時心血來潮,把它插入軟土中,然後離去,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了。幾個月之後,我發現一顆櫻桃幼苗長在草叢中。本以為它長不大,但到第二年,它長到了兩英尺。盡管山羊吃掉了它的葉子,割草的又傷了它的睫,眼看就要枯萎,但是它卻振作起來,長得更快。三年後,長得很茁壯,高約五英尺。

由于生活所逼,我離開松樹坡兩年,來到德里,在這段時間里,我一直沒有忘記過櫻桃樹。經常思念她是否平安,從心底里為遠方的它祝福。兩年之後的秋天,我回到松樹坡,發現櫻桃樹上開滿了粉紅色的花朵。我的心情非常激動,(喜馬拉雅的櫻桃十一月開花)。果子成熟時,燕雀、山雀、夜鶯和其他小鳥都來樹上聚餐,爭吃這既酸又紅的櫻桃。

今年夏天,我在松樹坡過了一夜,就睡在櫻桃樹下的草地上。躺了好幾個小時睡不著,傾听著溪水叮咚,傾听著更夫的打梆聲,透過樹枝的空隙,望著天空中慢慢移動的星斗,感受著天空,大地的力量,也感受著一顆小櫻桃子的力量……

雨季過去之後,我來到這里,便會感到,這是一處感受寧靜與力量的地方。這個多彩的世界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著巨變,我親眼所見的變化就是這里。

這也是我寫小說的地方。在這里,我可以見到一切——山谷對面,有我的小別墅;身後高處就是小鎮和集市,它們沿著山梁向兩邊分開;向左是高山,曲折的道路通向大河的源頭;腳下小溪和小路連接著村落;正前方就是仙女峰,再往遠處就是梯田;寬闊的山谷下面有幾座另星的小山丘,山丘遠處便是一馬平川。甚至我還能望見花園中的普萊姆,他正在把床墊拖到陽光中。

從這兒看去,他只是遠山上的一顆小黑點,但是我知道,這是普萊姆站在路邊。一個人可以有許多偽裝,但是最終還是他自己的形象。猶如我的祖父是一位成功的人,他做過水果生意,還編過竹籃,但是我們總可以從他那特別懶散的樣子中認出他來。

普萊姆並不懶散,他有一個觀察天空的習慣(不管多雲還是晴天)此時他也在觀天。與他相處已經八年,記得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還只是個16歲的毛孩子。

當時住進別墅才一年多……他站在廚房門外的地上,高個子,黑皮膚,一排整齊而褐色的牙齒,深深的眼窩,穿著簡樸,只有一件白色的外套,說是正在找工作。我挺喜歡他的樣子。但是我說︰

「我已經找到一名幫工了。」

「是的,先生,我知道他是我的叔叔。」

在山村里,每一個人都是兄弟和叔伯。

「你要我辭退你的叔叔?」

「不,先生。是他建議說,你能為我找到工作。」

「我可以試試。我可以問問。你剛從村子里來?」

「是的。昨天,我走了十幾英里到達保羅,在那里才搭上汽車。」

「坐吧。你叔叔給你沏茶。」

他坐在台階上,月兌掉白外套,扭動著腳趾。他的腳既長又寬,雖然很大,看上去不是太丑。在山村,他算是干淨的孩子,而且比大多數孩子長得高。

「吸煙嗎?」我問。

「不會。先生。」

「真不吸煙。」他的叔叔說,「我所有的佷子都吸煙,就是他不吸,有點兒特別。而且鼻煙和水煙都不吸。」

「會喝酒吧?」

「喝酒會嘔吐。」

「抽大麻嗎?」

「不,大人。」

「沒有不良習慣,這倒有點特別。」

「他是有點特別。大人。」他叔叔說。

「他追求女孩子吧?」

「是她們追求他,大人。」

「所以他離開村子,出來找工作。」我看著他,他微笑著,然後,看著遠處,開始磨擦他的腳。

「叫什麼名字?」

「普萊姆.斯。」

「那好吧,普萊姆,我盡力試試。」

兩周沒有見到他,竟把幫他找工作的事情忘得一干二淨。後來,在去集市的路上踫見他,他告訴我在測量隊找到了一份臨時工,照看測量員的帳篷。

「下星期,我就去里及其安。」他說。

「那里天氣很熱,你以前去過沙漠嗎?」

「沒有去過,先生。」

「不像這里的小山村。離家很遠的。」

「我知道,沒法子,要結婚必須賺點錢。」

他家鄉新娘的價格通常是兩千盧比。

「為什麼要這麼早結婚呢?」

「我有個弟弟很小,母親身體又不好,她需要一個兒媳婦幫她照顧家和地里的牛,我們家小,家務重。」

家家都有窄而多石的梯田,一般在溪邊和河邊的山坡上,種些稻谷、大麥、玉米、馬鈴薯,只夠供自己吃。即使生產得多可以出售的話,道路不通也很難把農產品拿到鎮市場去。山村里沒有現錢可賺,但是衣服、肥皂、醫藥仍舊需要錢,家里還要借錢買點首飾之類的東西。所以年輕人都離開村子找工作,而且必須到平原去工作,幸運的人當兵去,其他便是本地的服務部門或者在車庫、旅館、路邊茶館或者學校里找些活干。

在莫塞里,主要是學校雇用大量臨時工,有廚師和搬運工,但是等普萊姆到達時,這些位置全滿了。他去過羅肯的預備役中心,想參軍,但是經檢查發現他右腳畸形。那是由于在一次刮季風的黑夜里,山體滑坡,把他帶到很遠造成骨折。他說,那次他很幸運,沒有打破頭,而只是折斷了腿。

他到我家來是與他叔叔告別的。我想這樣好的孩子再也踫不到了。好像晚上有一只輪船開過去,友善的燈語閃爍,不久便消失在黑暗里。我說,「下次請你再來。」他對著我微笑,使我記得很清楚,他走之後,我回到書房,回到打字機邊。打字機是作家寂寞的歸宿,它每天毫無同情心地盯著你,使人泄氣。可能我仍去使用老式的羽毛筆和大理石墨水瓶,感到自己是一個真正的作家,像巴爾扎克和狄更司一樣,夜晚,讓思緒不斷地延伸。當然,白天和黑夜的時間對于他們來說實在是太短暫了!他們是必須按過去的標準嗎?為什麼我們匆匆忙忙而成績如此少呢?

普萊姆走了,消失在廣袤的平原和無名的城市中間,一年時間很快地溜走了,至少我是這樣,他又回到這里。他瘦了、黑了許多,但還是照舊微笑著尋找工作。我認識到這些山村里的人是永遠不會消失的。那些具有神力的山石,不會輕易讓它的子民游蕩得太遠,以免他們永遠不回來

我在學校里給他找了個工作。校長的妻子需要廚師,我不知道普萊姆燒菜燒得怎麼樣,但是把他送給他們,他們說給他一個試用期。三天之後,校長夫人在路上踫到我便滔滔不絕地談開了。

「真得好好地謝謝你,給我們送來了這麼可愛的孩子。有禮貌又能燒得一手好菜。對我丈夫來說,可能燒得太熱,但不管怎麼說,味道好極了。你給我們送來的是一個真正的寶貝。」她還送給我一個揪心調皮了秋波。這是使許多年輕軍官著迷的眼神。也就是說只有她能夠俘虜他們的心。

我弄不清好廚子之外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只是希望普萊姆都能使她滿足。

休息日,他來看我,看上去挺愉快。

「與夫人相處得怎麼樣?」我問。

「挺可愛的。」用她女主人的口氣回答。

「挺可愛什麼意思?他們喜歡你的工作嗎?」

「是太太喜歡。每次她進廚房來,都在我臉上捏一把。主人沒有說什麼,但每次飯後都吃藥。」

「以前主人也吃藥嗎?還是只有你做了廚子才吃藥?」

「我不清楚,我想他一直都病著。」

他睡在校長的陽台上,每月只有60盧比工錢。在德里的廚子可得160盧比,要是在巴黎或紐約可以獲得十倍的報酬。我沒有給普萊姆多說什麼,否則他可能會托我到紐約為他找個工作。那是我上次見到他,作為一個廚師,在百老匯大街找到工作是容易的。作為一個作家的我,卻不可能在那里先落腳。不過,只有我的舅舅金知道秘訣,使他不需要工作就能生活下去。他有四個姐姐,每人都嫁了個成功的丈夫,所以舅舅金一年分別到各家住上三個月。三個月住在內尼托的羅皮姨家里,三個月住在克什米爾蘇珊姨家里,三個月住在我媽家里(不那麼富裕),還有三個月住在巴萊里的維特醫院。姨媽馬貝爾為她做獸醫的丈夫經營著這家醫院。因此,他從來不會多呆在任何一個姐妹那里,一家只住三個月,不多不少,舅舅金做得精確無誤。

但是我沒有姐姐,而且,我也不能寫一部小說之後就永遠靠這部小說生活下去。我不得不再寫別的書,因此我就來到這個山村。

山民們去平原謀生,我卻來山村里寫我的書。

「普萊姆.,」我說,「為什麼不為我工作呢?」

「那我叔叔怎麼辦?」

「他打算放棄這一工作,他祖父有病,他說,他想回去。」

「他祖父是去年死的。」

「我的意思是他越來越不安心,他離開,我並不在乎。近來,他好像患了嗜睡癥,早上必須我先起床為他準備早茶……」

坐在櫻桃樹下,樹葉正開始泛黃。我的下巴擱在膝蓋上,凝望著山谷遠處花園中走動的普萊姆,回想著與普萊姆相處的七年時光,許多美好的畫面呈現在眼前,像一幕幕彩色的影片,在我記憶的屏幕上再現……

普萊姆輕輕地搖動著搖籃里的兒子,低聲地唱著歌,用他的大手撫模著他卷曲的頭發,哄他睡覺。當我被警察逮捕時(被指責為寫猥褻文學),他跟著我去警察局,並在警察局外面等候,直到我出來才露出微笑。在德里觀看一部片名叫做‘一棵耐寒的老月桂樹’時,我發現他笑得如此開心而不能自持。

當然,當他生氣,固執,想不通時,有好幾次向我遞交了辭職書,但是這種任性的行為很容易得到我的寬容。他把許多愛和歡笑帶進我的生活,一個孤單的男人還能要求什麼呢?

就是由于他的固執性格使他在校長家里沒法長期干下去。校長先生非常寬厚,而校長夫人卻是那種女人︰順她的心,她會拼命地幫你,如果與她過不去,她就會實施報復。校長夫人對丈夫、狗、學生、佣人飛揚跋扈;對丈夫、狗和學生絕對的專制,使他們不知所措。對普萊姆卻無可奈何,普萊姆是一個使她出乎意料之外的人。他沒有回敬她的母愛,也沒有接受她捏他臉頰的親昵。她便毫不客氣地把他從廚房趕了出來。對他的容貌和體形加以責難。他知道,太太們不是為他,所以他板著臉,勉強地工作著。她就感到被輕視,擊中了她的要害。她就把喜歡變成了討厭,開始責備他的穿著,相貌和人品。在烹調中她也不斷地挑剔,不再稱他為‘可愛的’了,甚至說他把喂狗的食物,拿回山邊的家里去,把他說成十惡不赦的罪犯似的。校長先生用解雇恐嚇他,使普萊姆變得更加固執。第二天,他把所有的狗食集中起來丟出去喂了野獸,離開了那個鬼地方。

這就是他丟掉工作的原因。他告訴我,「我得回家去。在這里我是找不到工作了,那位太太會找我算賬的。」

「等幾天吧。」我說。

「我的錢只夠回家的路費。」

「把錢帶回家去,你可以與我一起住幾天,同時也可以到處看看。你叔叔對你分享他的食物是不會介意的。」

而叔叔真的不太高興了,他不喜歡佷兒也在這里工作,好像這不是他的責任。他怕普萊姆奪他的飯碗。

因此,普萊姆住了不到一星期就離開了。

這里的十月,小山上的草開始轉黃。第一批冬天的雲漫過天空。樹林里非常清靜,鳥兒不再歌唱,只有蟋蟀在橡樹上低鳴。或許,傍晚會有暴風雨。就在這樣的一次暴風雨中,普萊姆拖妻帶兒地來到這幢小別墅……

他回村之後,就在幾個月前,我又見到了他。他叔叔告訴我,他在德里找了份工作。還有地址,但看上去不太具體。我還是決定下次去德里時試一試。

五月終于來了個機會。夏天的熱風吹過平原,那是人們一年中能夠勉強糊口的季節,可以逃離山區。在這樣的好季節里,我不喜歡新德里,尤其憎恨夏天的新德里。自私,粗魯的人們互相之間對抗、競爭。而我卻要下山去,原因已經記不清了,似乎那時有一種十分逼切的要求,就是企圖尋找機會去探望普萊姆。

一切都不順利,顯然,地址完全錯了。我在殖*義者稱為‘春園’的地方整整轉了兩個小時,那里偏僻,少樹,塵土飛揚,我問了具有普萊姆線索的所有人員卻沒有普萊姆的蹤影。回莫塞羅前,在旅館躺了兩天才使我從中暑的狀態下恢復過來,真要感謝山神。

回到家見到他叔叔給我的辭職書。他在德哈萊特找到了工資很高的工作,但起身時卻很不高興,我也不想挽留他。

以後半年,我孤孤單單地生活在小別墅中,這倒並不使我感到有什麼困難,因為一個人生活習慣了,我需要的並不是服務,而是要個伴。小屋里特別安靜,安靜得多年來屋內的亡靈都會出現,但他們從來不講話。樹上的畫眉鳥唱著動听的歌,但是我知道,她們並不為我歌唱。山谷上空飄蕩著竹笛聲,卻從來不曾見過吹奏者。最親密的朋友是只小小的紅狐狸,她住在小別墅下面的山坡上。有一天晚上,我踫到她,並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昨天晚上我走路回家,

看見一只孤單單的狐狸在跳舞。

在冷冷的月光下,

我站著,觀賞著,

然後繞道而行,

我知道,這黑夜屬于她。

有時候,風水輪流轉,

我就像一只單獨跳舞的狐狸。

那早晨的露珠兒屬于我。

雨季里,我觀賞著濕潤滴水的樹林和雲霧彌漫的山谷,寫下了很多詩。對于詩人,寂寞孤獨是一種資產。但是詩卻沒有給我帶來更多的金錢,手頭很緊,我是不是應該放棄我的自由再去找份工作,正在這進退維谷之時,出版商購買了我一本兒童故事集的版權,使我再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寫作三個月。

11月,為了慶祝自由,我進行了長距離的徒步旅行,穿過蘭道集市,向北到達蒂里路。那是走路的好天氣,回到鎮郊區天色已暗。小屋上面的路口有人站著等我,我急匆匆地從他身邊走過。

假如我不為我自己,

誰來為我?

假如我不為別人,

那麼,我算什麼?

假如,不是現在,

那麼何時?

我用古希伯來哲人哈雷的詩句激勵自己。轉過身去,向那位站著的青年的身影走去,仔細一看,原來就是普萊姆。

「普萊姆」我說,「為什麼坐在外面,這麼冷的地方?不進屋去呆一會?」

「我去過了,先生,門鎖著。我想你一定出去了。」

「那你就在這路上等下去?」

「就呆這個晚上,天一亮,我就去德里。」

「走,進屋去,我一直在等你呢!在德里我到處找,卻找不到你工作的地方。」

「我已經離開那里了。」

「你叔叔也已經離開了我,那末你願意為我工作嗎?」

「你想要我干多久我就干多久。」

「上帝要你干多久,你就干多久。」

我們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去了集市在聖地哈街店里吃了飯,喝了濃茶。

明亮的月光下,我們一起走回家。我對那單獨跳舞的小狐狸感到內疚。

這是20年前的事,現在普萊姆夫婦和三個孩子仍舊和我一起生活,但我們不住在同一所房子里。另外的山頭上他又建了一個家。

作者簡介

羅斯金.蓬德1934年出生在喜馬契爾的克沙里,後在加姆內卡、達羅佗、西米亞長大。十七歲時完成了處女作︰小閣樓,獲1957年的LLEWELLYNRHYSMEMOREAL獎。他是一位成功的多產作家和編輯,他的作品在許多國家出版。印度電影Junoon就是根據他的故事改編的。1992年,他獲得印度為英文作家頒發的著名的文學獎,SAHITYAAKADEML獎。他在成人文學和兒童文學方面的成就受到廣泛的贊譽。他的‘絕美佳人’發表在SSI32期上。

(譯文只不過是給讀者調節一下閱讀心情,猶如讀累了抬起頭來望一眼窗外的世界,老施還是希望大家能閱讀我的長篇小說《心石嶴》。我可以負責任地說,我的小說肯定不會比譯文差!

施松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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