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石嶴 遺骸中的蜂蜜

作者 ︰ 施松岳

克羅蒂亞約瑟伯.諾弗可維奇著

伊文.米特維奇和著蜂蜜吃完一片黑面包,正在洗滌他銀白色的小胡子,呼嘯聲劃破長空,一陣急似一陣,沉重的爆炸聲搖動了房子,鏡子邊上的那條肥皂滑落到水池里。

「老天保佑!」他的妻子埃斯特萊說,「到底怎麼啦?」

「除了強盜還有什麼呢?」

不一會又傳來呼嘯聲和另一次爆炸聲。

「我們應該找個地方躲一躲。」埃斯特萊說。

「什麼地方?屋里這兒最安全。」

伊文單獨建造了這所房子,花去了他將近二十年的積蓄,平腳底的大兒子戴尼爾只說不做,只給了他一點點幫助。眼下,有一個地方能夠幫他們的忙,即地下室。或許童年時,地下室是個蛇窩和水窖。他經常說,上帝是我的堡壘和力量。現在,除上帝之外,還有一個地下室呢。

他關掉燈,開始祈禱,最後念完了「阿門」。整個夜晚都沒有爆炸聲。

第二天埃斯特萊大清早就去面包房,因為6點以後,黑色的小麥面包就會售完,僅留下白色的牛女乃,軟蛋糕,都貴得出奇。老面包師的妻子與往常一樣,二話沒說遞給她兩公斤面包條。當埃斯特萊走出面包房時先听到狗吠,然後一聲尖嘯,炸彈落在離她十碼左右的壕溝中,接著便是可怕的爆炸,彈片從她頭上飛過,面包房頂樓的窗口被打得粉碎,四周的屋面打得遍體鱗傷,看上去像麻風病患者的前額。她趕緊逃回家去。

如果炸彈落在壕溝外面,彈片向下飛,一定會擊中她。她和伊文斷定這是上帝在保佑他們。再說,那天埃斯特萊扒洋蔥,加上頭頸又有點疼,痙攣使她的頭歪向一邊。埃斯特萊為伊文生了五個兒子。最小的孩子出生那年她已經46歲了,幾年前孩子死于心隔膜破裂。為此,她的頭上添了許多白發。

伊文拉小提琴,埃斯特萊切洋蔥,洋蔥的煙霧燻得他們的眼淚直流。他們已經非常悲傷,腫得像氣球似的眼楮涌出咸水,就好像他們的眼楮需要落下很多沙,堆成山,讓他們走向天國。淚珠順著他們的臉頰滾動,反射出許多菜刀和小提琴。

伊文走到兔籠子旁邊。這些兔,裂著的嘴唇迅速地把草拖入嘴巴。他抓住一只兔子的長耳朵,提到空中。他經常逗兔子玩,因此兔子根本就不把他當一會事兒。甚至他用拳頭擊中其頸項,兔子也不受驚嚇,但終于抽動幾下癱倒了。他顫抖著拎著兔子走進屋內,把它擲在桌子上。「馬上剝它的皮。」他說。

那天他不能吃兔子,這是寵物的肉啊,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平時,他以面包為主,蜂蜜為副,前幾天采來的蜂蜜已經結晶成了白色顆粒。

黃昏,四周響起更多的呼嘯聲,大約有十幾起爆炸。這樣一直持續了約莫一周。在兩幢被炸毀的房屋之間的街上留下一個大彈坑。

他告誡埃斯特萊不要大清早去買面包,她卻說︰「習慣了,沒關系。」

他沒說什麼,只不滿地哼著,听起來有點像蜜峰那樣的嗡嗡聲。他心里一直丟不開的就是蜜蜂。眼下到了養蜂人收集蜂蜜的日子,向東十英里,在金合歡樹林旁,有一大片草地,那里有許許多多野花。

他駕駛舊小貨車,戴上養蜂人的帽子和手套、打開蜂箱。蜜峰是那麼利害,取蜜必須把蜂窩取到架子外面。伊文摘下蜂架,沒有立即切割蜂蜜,貯存起來,而是把蜂蜜框架放置在環形桶中,即分離器內,搖動旋轉。只听到蜂蜜從六角形的蠟殼中噴出、踫到金屬桶壁、順著桶壁滴下來。他根本不去理會蜜峰飛來刺他,一心想著今天得干完十幾箱,他只相信蜂蜜有益于他的心髒。

這次他獨自采蜂蜜。兒子們過去常來幫他,在采蜜器周圍跳舞,就像埃及的約瑟兄弟圍著谷物跳舞一樣。可是現在,他的一個兒子在澳大利亞,老大戴尼爾是醫生,老三約克維在德國做木匠,小兒子勃蘭卡呆在家里讀書,打算去考農業技術學校。

伊文帶著三桶蜂蜜回到家里,看見兒子戴尼爾,便卷起了袖子。尤其自從伊文的心髒病發作後,戴尼爾經常測量他的血壓。伊文仍然患有心絞痛,由于老板恨他,他可能得不到退休待遇,他猜疑,想要他死在工廠里吧。

戴尼爾告訴他關于他去村子出診的見聞。侵略者挨家挨戶地轉,毆打克羅蒂亞老人,盡管這些人一直是莊稼漢,「侵略者用頭骨裝飾在帽子上,把老百姓從家里逼出來,偷竊電視機,燒掉草堆,還切除了三位老人的睪丸,其中之一已經死亡,其余兩人盡我的全力為他們做了縫合。」

「你應該趕緊離開村子。」伊文說,「為你年輕的妻子和孩子。」

「確實應該離開。我的一位同事邀請我去奧斯約克醫院工作。」

「那里有事干嗎?」

「工作有的是,有數以萬計的人被擊傷。」他擺了擺手,似乎正在趕走滿頭懶散、肥胖的紅頭蒼蠅。

還沒有等到他父母和兄弟反應過來,他已經走了出去,坐進了那輛搖晃的破車。這是他五年來的第一次沒有為父親測血壓。伊文放下袖管打開了收音機。

收音機里傳來弗柯維斯非常平靜的消息。‘非常平靜’是新聞廣播中的陳詞濫調,埃斯特萊打開窗口,實際並非如此。沒有機槍聲,沒有汽車聲,甚至沒有鳥鳴,只听見遠處一位婦人在悲哀地哭泣。

「埃斯特萊,」伊文說,「我們必須保存好蜂蜜。你知道,門的內哥羅詩人怎麼說嗎︰「一杯蜂蜜換一杯的壞脾氣,沖在一起喝最容易。」

「這是什麼詩?也不押韻。再說不要把門的內哥羅的廢物給我搬來,你知道,那些門的內哥羅的侵略者正在轟炸我們呢!」

伊文把蜂蜜放在桶中好幾天,然後把最上面的乳膠狀的一層舀出,白色的那層特別甜。他確信這是神仙的食品,是上帝的飲料。一整夜,他和埃斯特萊把蜂蜜分裝進玻璃瓶子,他看著擺滿瓶子的架子說︰「真是太好了,是嗎?」

正在此刻,一顆炸彈落在他們的花園邊上,樓板搖動,房頂月兌落,屋里的瓷磚掉得像缺牙齒一樣。但是蜂蜜在瓶子紋絲未動。接著又一顆炸彈落到原來的地方,伊文和埃斯特萊呆在地窖里,因為那里沒有窗戶,是房屋中的最安全的地方。

次日,兩架聯邦的米格噴氣機向下俯沖,打碎了人們的窗戶,但是伊文住的房子沒有窗。到了夜間,屋子里爐火的光不能完全關閉,牆上紅色的陰影可能會透露信息。第二天早晨,不顧連續的迫擊炮彈爆炸,埃斯特萊裹上她的頭巾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里,老太婆?」伊文問。

「買面包。」

「我想你不該出去。」

她還是走了出去,並為自己勇氣感到驕傲。

半小時之後她還沒有回來,伊文站在門邊上,嚼著一個有新鮮蜂蜜的蜂窩,嚼蜂窩比嚼煙草更能使人安靜。此時,電話鈴響,是面包師傅打來的。他說在面包房台階上,迫擊炮的彈片擊中了埃斯特萊,她受了傷。

伊文抱起埃斯特萊,她月復部裂開,已經失去知覺,趕緊駕車把她送到醫院。醫生迅速拍了X光片,發現彈片穿透了她的肝髒。他用手術刀和戴手套的手指取彈片,並且說︰「太糟糕。醫院里麻醉藥用完了。」醫生在她月復腔里撈取彈片時,埃斯特萊醒過來,不一會又昏厥過去。正當醫生取出彈片時,迫擊炮擊中醫院,打在手術室的房頂上,電停了,伊文舉著手電筒讓醫生縫上了傷口。他們把埃斯特萊抬到地下室,那里糞便的惡臭讓人嘔吐不已。

幾天來,埃斯特萊半死不活地躺著,面如土色,既不能入睡又虛弱得醒不來。

伊文要陪她很長時間,但更多的是待在家里,惟恐土匪、強盜闖入,偷竊東西燒毀房屋。他祈禱,但已經不知道禱詞的含義,也忘了對著上帝說「阿門」。

他牽掛著他的蜜峰,由于在敵人陣地的後面而只得放棄,但是喝了蜂蜜之後便決定次日早晨駕車到東邊的地里走一趟。這有什麼,只是通過槍彈的地獄而已,但是我可以見到那些蜂箱了。次日拂曉,一顆炸彈正巧落在他的屋前,打碎了窗戶,牆磚上開了好幾個口子,大門倒了下來。另一顆炸彈落在後院,炸毀他的小貨車,彈片穿破窗戶,幸運的是他的兒子沒有受傷只是嚇得倒在地板上發抖。

當波斯人殺死兒子、搶走女兒,法老都沒有哭泣,因為他的悲哀太深、太深,眼淚已經不能替代。但是他確實哭過,那是他的眾臣向他乞求賞銀的時候。伊文也一樣,他的妻子躺在骯髒的醫院里、他的房屋幾乎被摧毀、他用十五年的積蓄買的卡車被炸成碎片、燒得不成樣子,他都沒有哭過。但是當他不能再去蜂場照料他的蜜峰、不能采蜜、不能舀蜂蜜的時候,他坐在圈椅中哭泣了,腳上穿著木鞋,一動不動,幾乎在做一場白日夢。

曾記得,一個孩子見到克羅蒂亞的農民死在村子的旁邊,他們的眼珠挖了出來。他的父親禁止他談論這種與政治原因聯系的歷史事件,是絕對禁止再提的。

一天中午,四名克羅蒂亞士兵進來找勃蘭卡。勃蘭卡在洗澡間里,而伊文說他去大學圖書館了。他驚奇地听到自己在說謊,此時此刻,他記起那位亞布力罕謊稱他的妹妹是他的妻子,這樣他就能把她從國外的婚姻中救出來。勃蘭卡要去參軍這件事打擊著伊文。伊文曾經舉手打他,他卻說︰「再打另一邊臉。」多年來男孩子們都打他,打破了他的鼻子,他從不還手,甚至伊文教他還手他也不還。伊文抱怨學校校長,校長問︰「你兒子是不是有毛病?」這充分說明他需要提供幫助,伊文也不得不保護勃蘭卡。用養蜂人的面罩保護他的臉,放學回家免遭男孩子擲來的石頭,這些孩子一邊擲石頭一邊喊︰「給他洗禮,給他洗禮。」勃蘭卡長大後做神學方面的工作,頭腦里沒有一絲邪惡的念頭,專門從事風光攝影,在暗室中度過他的大部分時光,眼楮里老是水汪汪地布滿血絲。

埃斯特萊開始康復,她兒子戴尼爾把她帶到奧斯吉克,與勃蘭克相處(他是逃避征兵藏在這里)。但是伊文不願離開他的房子。現在,這條街上不足十個人留下來,城里四千余人或許有三千仍然住在既沒有電更沒有電話的地方。他是靠院中的手水泵和蜂蜜生存下來的人。

過去,他是個胖子,雙下巴。這一個月,他幾乎分不清自己是生存著還是已經死亡。人瘦得變了樣,下巴稜角分明,滿臉摩西式的胡子。或許,沒有給他留下蜜蜂,也未吃到蜂蜜,只有記憶之中還有神聖的小條紋以及帶翅膀的蜂王。

一個清新的早晨,伊文極為敏感。他想知道他是否會死,死亡前,他可以用彌留之際召集其家庭成員祝福。他有好幾個兒子,死亡應當符合聖經的要求,是否可以絕食或割斷動脈?第二天,他仍然覺得沒有糊涂,便認定是蜂蜜治愈了他的心,拯救他的生命。

他騎自行車去十英里以外木匠兄弟戴維特那里,他住在父親的老屋里。途中看到無主的邋遢餓牛到處漫游;死馬在干燥的向日葵地里腐爛;瞎狗在樹林中跌跌撞撞;紅眼楮的貓高聲悲嚎,以至于當他騎出小路還能听見;成熟的麥穗彎到地里,卻沒有人收割它們。

戴維特和伊文兄弟擁抱、親吻。喝茶之後,戴維特說︰「我送給你和埃斯特萊各人一口棺材,過來先看看。」

「什麼?埃斯特萊還活著,我也一切均好。」

「當然,假如你有一口寫有你名字的棺材,殺掉之後就不會拋到萬人坑中去了。」

第二天早晨,伊文決定回到維考維斯。不是因為對死亡已經想明白了;也不是已經看見了死亡,而是為他的弟弟,他大部分時間邊做手鼓邊唱歌,他把世界看成是棺材的種植園,從而,激起了他對侵略軍的反抗意志。他吱吱嘎嘎地騎車穿過鄉村小道回家。

村莊旁邊有條黑色的德國牧羊犬一直跟隨伊文到達房屋。狗搖著尾巴,舌忝著伊文的鞋子,討好著伊文。伊文給它一些面包和蜂蜜,那狗喜歡吃。

伊文站在門檻上,凝視著多雲的地平線,以及深灰色的雲團。動物腐爛發出的臭氣,組成陣陣異樣的熱浪,連續地沖進鼻孔,像煙草又像腐肉。

天開始下雨,一個幽靈沿著地表爬行,有點灰白色,像潮濕的煙又像膿重的惡臭。潘諾尼亞山谷泥濘的靈魂求火把它燒成聖塔堅硬的磚,在這座聖塔中所有的語言都會匯聚成一種錫泊語︰「說錫泊語吧,整個世界都會听懂。」那位塞爾維亞人這樣說著走開了。

他騎著自行車到兵工廠做志願者,制造炸彈去武裝克羅的亞士兵。每當他上完班,總發現這條德國牧羊犬在等他。

有一天拂曉,幾架米格飛機轟炸了這座工廠,大多數炸彈胡亂地擲在房屋附近,但是造成的破壞足以使工廠關閉。

最後,伊文實在忍不住了,便拖著板車向東穿過莫柯維斯。不時地停下來抓抓狗的軟毛。他走進路中央由啤酒屋改建的檢查站,檢查人員問︰「你到哪里找死去?」

「到地里收回蜜峰。」

「蜜峰?」檢查人員推上刺刀︰「你的身份證呢?」

「我啥也沒有。」

「我給你劃一道痕跡,下次就認得出了。」他的刺刀在伊文的臉孔前搖晃。那狗狂吠,準備猛撲過去。一名檢查人員拉住同伴的胳臂︰「別胡來,你沒有見他發瘋了嗎,讓他去搬他的蜜峰吧。」把頭轉向伊文,眨著眼說︰「上帝保佑這瘋狂的家伙。蜜蜂,我喜歡。」當伊文走遠時,他們就向德國牧羊犬射擊,但沒有射中。

他能過這道關卡,自己也覺得奇怪,或許,強盜們能理解塞爾維亞人的忍受力。

伊文把十只蜂箱的入口用蠟封住,然後將它們疊在車上。通過檢查站時,他們再次槍擊他的狗,這一次狗被他們殺死了。伊文用鐵杴在路邊埋葬了他的朋友。

五次來回,給了強盜十幾公斤蜂蜜做買路錢,運回了所有蜂箱。

伊文在蜂箱周圍築起磚牆。還熔化食糖,為蜜蜂朋友的過冬做好準備。他看見波蘭的大雁向南飛,預兆這個冬天必定很長,他用蜂蠟徹底地填補了蜂箱裂縫。

傾听蜜蜂聚集化了他好幾個小時。它們給了他啟發,這些生靈使你見到了神的存在,人會從它們的行為中理解永恆的力量與上帝……上帝的意圖從這些蜜蜂那里展示出來。蜜蜂完成了‘舊約全書’中完美無缺的法則和‘新約全書’完美無缺對蜂王的愛,為了蜂王,每只蜜蜂都願意去死,甚至沒有讀過聖經的人,對蜜蜂的觀察也能推斷上帝存在的合理性。

想到這里,為了表示他夏天采蜜的歉意,將采下的幾磅蜂蜜帶回來還給蜜蜂。伊文贊美大地上的天空,也贊美太空中的地球。

兒子戴尼爾來看他,告訴他埃斯特萊雖然有點貧血,但已經完全康復,兒子問伊文是否去奧斯吉克,伊文回答︰「得有人留在這里保護蜜峰的殿堂。」

也就是從伊文把自己從教堂開除以來,他兒子曾經用于放照片的棚屋改成了小教堂。這是一間心靈得到洗禮的聖地,猶如聖靈降臨地,其他人看來他們的教堂顯得不夠虔誠。伊文全家原來都在棚屋里做禮拜,直到啟用這間小室他們家都不在意。現在沒有人來了,但是這里,過去,現在,將來一直都是上帝的地方。

伊文在這教堂里拉小提琴,在這教堂里閱讀聖經。他對聖經里多次提到獅子而很少提到蜜蜂感到失望。詩篇中蜜峰勝過獅子給他極大的安慰,那詩寫道︰在獅子的尸體中有一群蜜蜂和它們的蜂蜜。

有一種出路已經逼近伊文,上帝要來驅散埃及河源頭的蟲害;也將驅散東方亞述陸地上的蜜蜂。

他嘶嘶地吹口哨打算喚出蜜峰,但一只蜜蜂也不出來。他用潮濕的柳樹枝做了一支笛子,用低音吹奏,確實使蜜峰興奮,出來交叉飛行,在天空織成一張巨網。回巢時趕走了雄蜂,它們一直這樣趕了好幾天。奇特地互相殘殺著,這種蜜蜂的行為,伊文在神學上得不到解釋。上帝不是有各式各樣的天罰創造了物種嗎?在蜂箱前面,小翅膀的胖雄蜂卷曲著、縮小著。壕溝被雄蜂填滿。陽光燦爛的一天,有那麼多的烏鴉飛過伊文的頭頂,參加吃雄蜂的宴會,那時天色已暗。

長時間的炮擊之後,一群侵略者來到伊文那條街道。現在他是這塊地方唯一活著的人。當他看見他們過來,便打開蜂箱的門,吹響了笛子。此時炸彈也飛了過來,發出低低的嘯聲落在街道上,沒有爆炸。這反而鼓動好幾箱蜜蜂飛入街道。街道上侵略者正把鄰居的家具裝上卡車,他們轉過頭來觀察伊文房子的方向。

成千上萬的蜜峰叮咬著每一個強盜,他們面前似乎出現了一個中世紀的斗士。強盜丟盔卸甲地逃走了,還扔掉了他們的武器。其中之一搖搖晃晃地轉著圈,倒下死在伊文的房屋前面。他死之後僵直的身體蜜蜂還在叮咬,身體還在腫脹。

作者簡介

約瑟伯.諾弗可維奇1956年出生在斯洛文尼亞的達爾瓦,用母語和英語寫短篇小說,有時也把其他人的小說翻譯在英文。在克羅的亞,許多出版物和鄰國的出版物上都發表過他的作品,也在美國的的刊物上發表,現住美國。

(讀我的翻譯小說只是給讀者打開一扇窗,讓朋友們閱讀之余抬頭望一眼窗外世界的風景.目的還是希望朋友們閱讀我的小說《心石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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