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中,慕容沁蘭一身水藍色羅裙,青絲披散,隨意綰著玲瓏髻,除去繁瑣的發釵,只用一條淡粉色綢帶扎住,夜晚的風透著淡淡的涼意,蔚然為她披上一件白色批帛。
「公主這是打算去哪里?」蔚然有些不解的問,公主應該在永壽宮等待皇上駕臨才是,但是瞧她這身裝扮是想出去了。
慕容沁蘭攏了攏披風,「出去走走,悶了三天,實在無趣。」
「可是公主,萬一皇上駕臨永壽宮,公主人不在……」
慕容沁蘭輕笑,人已走了出去,「他不會來的。」
蔚然趕緊提腳跟了上去。「公主,等等奴婢。」
漆黑的夜色,*絨般的夜空中綴滿了一顆顆閃亮耀眼的星子,就像一張鋪滿珍珠的黑幕。
順著荷塘邊的青磚路一直走到拱橋之上,慕容沁蘭終于停了下來,倚著白玉欄桿,靜靜望著荷塘,一陣微風吹來,層層疊疊的荷葉搖搖晃晃,高高低低,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拱橋對岸走來一道碩長的黑影,長身玉立,朝她緩緩走來,若不是月光將他的身影在地上拉成長長的黑影,她幾乎沒有發覺他的靠近。
蔚然也看見了,在她身邊低聲說︰「公主,有人來了,還是回宮吧。」
慕容沁蘭站著不動,「不必,許是路過這里,若悄然離去,反而引人懷疑。」
蔚然看著那道越來越近的人影,「是。」
晚風漸漸大了起來,她單薄的長裙在風中翻滾,白色披風飛揚,她像一只潔白的蝴蝶,在黑夜中振翅翩舞,仿佛下一刻便會展翅高飛。
這是駱天凌第一次見她,她就那樣靜靜的站在拱橋中間,長發飛舞,細長的彩帶飄飛,像一顆璀璨奪目的星子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他不禁有些沉迷了,她是誰,身旁有宮女跟隨,一身素衣超凡月兌俗,卻是名貴的織錦華衫,她會是誰?
月光下,她緩緩側過臉,朦朧的光芒在她臉上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膚若凝脂,一雙翦水秋瞳清澈見底,眼波似高山深谷中潺潺溪水,她渾身籠著一種說不出的憂愁哀戚,讓人見了忍不住憐惜。
在他凝視她的時候,她也在細細打量他。這人一身玄色廣袍,發髻高高綰起,橫插一只玉釵,額前的鬢發隨風輕揚,星眉劍目,五官俊美而不失陽剛,眼神似一片深海,溫潤如玉,散發著一股文質彬彬的書卷氣。
她尋思著,能在宮中隨意走動,身邊沒有跟隨一個侍衛與宮人,應當是朝中某個官員。
發覺她探討的目光,駱天凌朗朗一笑,走到她二人面前,「在下失禮了,姑娘莫見怪。」
慕容沁蘭微愣,他叫她姑娘,那就是不知道她的身份了。
蔚然上前道,「大膽,你可知……」她未說完便被慕容沁蘭擺手打斷,「你先退下。」
「可是……」蔚然猶豫,夜深人靜,公主單獨和一個陌生男子共處,若讓人知道了,免不了落人口舌。
慕容沁蘭眉頭一蹙,聲音已有不悅,「下去。」
蔚然只好欠身離去,邊走邊回頭看著兩人,心想千萬不要生出什麼事來才好。
駱天凌走近一步,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聲音若輕柔的風聲,「姑娘是……哪個宮里的主子?」
慕容沁蘭挑眉微笑,「既然知道我是主子,閣下怎敢喚我為姑娘?」
對她的調侃,他咧嘴一笑,眼角彎成一彎新月,「恕在下冒昧,可否相告?」
「大人可否先告訴我你的身份?」她不答反問,淡淡的笑。
駱天凌倒也干脆,想也不想道,「在下駱天凌。」
駱天凌!
慕容沁蘭吃了一驚,他的名號早已如雷貫耳,如今他的妹妹駱天芷一朝為後,更是人盡皆知。
原來他就是丞相駱天凌,竟然如此年輕,看年紀也不過二十五歲左右,已是位列朝中一品官員。
「你很驚訝嗎?」他笑著問,「現在可以告訴在下你的身份了嗎?」
她回神,思索著該如何月兌身,他既然是駱天芷的哥哥,對她這個第一蒂皇妃必定心存芥蒂,她斷然不能如此魯莽,剛才是她太大意了,應該听蔚然的話立刻回宮才是。
可是現在來不及了,她能感覺到此人溫和的笑意中藏著奪人性命的鋒利。
她該怎麼辦才好?是不是該立刻逃離才是?
駱天凌見她平靜的臉上忽然愁雲密布,心里越加好奇,她好像很怕他,在听到他是駱天凌之後,那不安驚慌的神色讓他肯定,她很怕他。
「怎麼?我如此可怕嗎?」他輕笑著,人已經逼近她的面前,低頭凝視著她。
她一驚,一抬頭,看到他滿含深意的眼中閃爍著獵人發現獵物的那種光芒,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溫熱的氣息灑落在她臉上,心中沒由來的一陣慌張,當下扭頭,轉身就跑。
「你……你站住!」駱天凌沒料到她會忽然跑開,盯著她的身影喊道,而她頭也不回,一個勁的往永壽宮跑去。
他忽然來了興致,邁開腳步緊追著她,他要看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跑了一會,她氣喘吁吁的停下腳步,回頭看去,看見他就在身後,很快便要追上她,心中大駭,他要干什麼,為什麼追著她不放,天啊,她今晚真不該出來散步,更不該走到拱橋上去。
看著她又驚又怒的樣子,他只覺得無比有趣,這個女人為什麼這麼怕他,當他是豺狼虎豹似的,向來都是他逃離女人的糾纏,今天倒稀奇了,他一定要追上她問個究竟。
眼見永壽宮就在前面,可是她卻犯了難,若她進了永壽宮,那不就是告訴他她是誰了嗎!可是不回永壽宮,她能去哪里呢?
心中暗罵,這該死的男人,做什麼一直追著她不放!
路過永壽宮的時候,她停了一下,一咬牙,徑直跑了過去,前方烏黑的夜幕中,一道聳入雲霄的黑影矗立在天地之間,那是……鳳凰台,心中一個念頭閃過,靈機一動,朝著那個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