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走向窗邊,拿起那根支窗的條木,熟練的把它撐在了窗台上,不知不覺間他似乎已熟睡了幾個時辰,再看外面的天色,好像已經快放亮了,他輕拂一下腿側的凳子,安靜的坐在了窗前。
這是一個很美的地方,是他師傅口中的人間聖境,世外桃源,望著那透著朦朧美的灰藍色天空,輕輕閡上眼眸,那一絲絲清涼的空氣從窗前飄過,不時的停留在他的臉上。
季無邪凝望窗外,似有所思,右手輕輕的抬起,卻又在快觸及到臉上那張面具時停了下來,從他下山開始,這張面具便伴隨著他從不曾離開,而此刻,在師傅的屋子里,他究竟還在擔心什麼?
手輕輕的放在了面具上,動作顯得很緩慢,緩緩的摘下臉上的面具,呈現出一個白晰完美的側面,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發絲中,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集天地之靈秀的眸子,清澈得不染任何塵埃,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不時漾著另人目眩的淡笑,盡管一身簡裝黑衣,卻依然處處透露著那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
他放下手里的面具望向窗外,白晰的臉上泛著玉一般晶瑩的光,如此完美的五官卻讓人覺得很似眼熟。
「誰?」季無邪的視線里晃過一個隱約的身影,那陣急劇的腳步聲把他驚亂,馬上拿起桌上的面具罩在了臉上。
站在晨風清冷的屋門前,他向四處掃望一番,除了風卷枝丫留下的呼聲,就只有晨鳥的低唱了,他微微側身,如天人一般的英姿飄逸在朦朧中。
難道是他的錯覺,可是他分明瞧見了人影及腳步聲,憑他的功力怎麼可能會出錯?難道這個隱蔽的地方還有外人進來了?季無邪懷疑的又朝那個人影消失的地方望了幾眼,可是並無什麼異動。
祥雲殿里人來人往,宮女太監們都慌亂的忙碌著,太醫也一個個被傳至祥雲殿內,小惜被攔在殿外急的焦頭爛額。
她站在殿外不停的朝里張望著,太子殿下被抬了回來,那她家小姐豈不是也凶多吉少嗎?這下子可全完了,連太子殿下都救不了她家小姐,那她該向誰求救呢?
小惜邊哭邊朝牢房跑,當她硬是把銀子塞給看門的人時,守牢的人也就不好再拒絕她的哀求,當她一個梯階一個梯階走下去,卻听到不遠處傳來皇後的聲音,她一驚便朝前走了幾步,站在了一個拐角處細听起來。
牢房內傳來柳妃的哭求聲,看樣子是皇後得了什麼優勢,正在威逼柳妃招認下毒一事,小惜眉頭緊擰,不敢作聲的向里望了一眼,頓時驚愕的睜大了眼楮,皇後手里拿著的……不是小皇子身上的麒麟玉嗎?
「柳妃,你可要想仔細了……」皇後鳳眸微斜盯著柳妃,一臉的清冷表情,看柳妃的樣子像似要妥協了。
望著皇後手中的麒麟玉,柳妃很難想像小皇子現在的處境,她一想到這些可怕的畫面就覺得心痛的要死,她看著那塊麒麟時不停的點頭,嘴里說著我承認,我統統都承認!
「娘娘……」藍裳的聲音在這時響起,她拼命的搖頭,「你不可以亂認罪,這樣的罪一旦你認了,就是死路一條……」她說完把臉轉向皇後,眼神里閃過一絲心痛之色。
「皇後娘娘……毒不是柳妃下的,是奴婢下的,皇後娘娘放了柳妃吧,她都是被我連累的……」
如果她一定要人流血才可以停止這場陰謀,那麼她寧願流血的人是自己,她半側過臉望著柳妃震憾的表情,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她相信,這一刻,就算她沉默不語,柳妃也什麼都會知道。
「小姐……」小惜听到她的話哭著爬在了她身上,「皇後娘娘,毒是奴婢小惜下的,與我家小姐無關,你要罰就罰我一個人好了,放了小姐和柳妃娘娘吧!」
「誰讓你進來的!來人!」皇後看到橫沖直撞撲進來的小惜,大聲的吼叫著,「把柳妃與這個賤丫頭給我帶出去。」
柳妃早已不堪用刑一身傷痕,根本沒有任何力氣去掙扎,只能任皇後的人把她拖下去,雖然小惜很努力的在強調她是下毒之人,可是皇後像似鐵了心一樣,認定了毒就是藍裳下的,不容任何人多作解釋。
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生離死別,對藍裳,小惜及柳妃三人來說,都變得異常的不舍與留戀。
皇後臨出牢門時又回過頭望了藍裳一眼,那是怎樣的一個眼神,是于心不忍嗎?
即然是你自己承認了下毒一事,那就怨不得本宮無情,反正你遲早都是要死的,何不再死前再幫本宮做件事呢?皇後想到這里時冷冷的轉身,原來她的慈悲只是轉眼即逝罷了。
望著自己一身的狼籍模樣,藍裳卻淒涼的笑了,她總算可以保住柳妃了,只是她卻那麼怯懼死亡,不知道太子殿下怎麼樣了?傷的會不會很嚴重?為什麼一想到今生要辜負他的一顆真心時,她就會覺得那種深入骨髓的痛猛竄心窩。
太子的寢殿里,洪彩雲像失了魂似的坐在床前,看著床榻上那臉色蒼白的男子,她卻莫名的嫉恨,一雙手緊緊的握著手帕,拼命的抓著,像要拼盡全力揉碎它一般。
太子的嘴唇輕輕的嚅動,一次又一次,叫的都是裳兒兩個字,自己都傷成這般模樣了還在想著那個賤人,她看著那嚅動的唇,覺得是如此的厭惡,在他再次吐出裳兒兩個字時,她終于氣憤的伸出手,按在了太子的鼻端及唇上。
尚子純躺在床榻上的身子拼命的扭動,呼吸倍覺困難,可是全身卻沒有任何力氣,只有耳邊那個充滿恨意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不要再叫了!不要再叫了!不準叫她的名字,不準再叫她的名字!听到沒有……」洪彩雲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著,手卻拼命的在尚子純的唇上按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