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裳伸手輕輕的撫過那上等的絲綢緞料,那紅紅的嫁衣刺痛了她已破碎萬片的心,輕笑,不語,是啊!果然是與樂菱公主的一模一樣,只是繡工依然不及她的萬分之一。
她收手轉過頭凝望著鏡中的自己,眼神黯然失色,可以退縮嗎?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娘娘!我想一個人靜靜,可以嗎?」
皇後一听,這個節骨眼上就讓她任性一次,反正過了吉時她就要遠去另一個國家了,就成全她一次,她揮揮手!支退了所有的人,只留下小惜侍候在一旁。
淚眼相對,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自己的主子,她很清楚,小姐根本就不想嫁給顏行書,她心里的苦,比任何人都多!……
「小姐……小姐……」
藍裳牽著嫁衣的身子重重的倒地,耳邊傳來小惜焦急的呼救聲,她卻陷入黑暗的昏迷中,好累!真的是好累了!就這樣沉睡也是一種解月兌吧!
外面頓時涌進很多人,皇後,崔嬤嬤!公主……皇後馬上吩咐傳太醫,自己卻退出了室內。
落櫻軒從喜慶的瞬間轉為焦急的時刻,皇後在正廳走過來,又走過去,不時的朝室內方向張望數眼,看著進進出出的宮女,她不由的搓緊了手心,馬上就要迎新人入轎了,她決不允許再有任何閃失。
崔嬤嬤從室內走出來,「已經醒了!」
皇後這才松下眉頭,「吩咐樂菱,辦妥後馬上返回軟繡宮,否則就來不及了!」
眾人退至正廳,室內則留下她們主僕二人,小惜走近床榻,挪了挪凳子坐在了她的身邊。
她微閉著眸子,靜靜的倚在床欄,精致的小臉上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蹙眉間微微顫抖,長而彎翹的睫毛隨著她的蹙眉微微閃動,那眉宇間鎖著的清愁,總也輕拂不開。
「扶我起來!」藍裳終于緩緩的張開眼楮,憂郁的望著淚流滿面的小惜,伸手的瞬間,傳來一陣冰冷的涼意,小惜緊緊的抓住了她顫抖的左手。
「小姐……」她心疼的把她扶至銅鏡前,不忍的背過臉去,從親眼看著夫人服毒到知曉她與太子的真正關系,這一串發生的事情,早已把她那顆原本就脆弱的心擊得支離破碎了,眼前的她,連生存的希望都被淹沒了,又如何會擁有一個新嫁娘的喜悅呢?
藍裳對著鏡子中的自己,輕輕閡一下眼眸,兩滴清淚便順著臉頰滑下,緩緩的張開眼,她卻真的不想……不想為別人穿上這嫁衣裳!
為什麼偏偏是她?為什麼老天爺總要這樣捉弄她?嫁!並非自己所愛!不嫁!將會成為鳳羽的罪人……難道!這一切就是所謂的天意嗎?
「小姐!」小惜扭過臉看到她對著鏡子獨自垂淚,又心疼的朝她走近一步,「小姐!你看!鏡子里的你,多美啊!」這話從小惜的口中說出來時,是夾雜在哭泣中的,她說的是實話,雖然她家小姐素顏無妝,卻是真的很美!
藍裳輕輕的拿起桌上的眉墨,瞬間便想起了某一個讓她幸福的畫面,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太子也是那麼早的來到落櫻軒,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梳妝,當他拿起眉墨要幫她畫眉時,她感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子……
「小姐……我幫你梳妝!」小惜的聲音有些嘶啞,她拿起桌上的梳子,輕輕的梳理著藍裳那烏黑的發絲,每一下都梳的很小心!好怕會弄痛她似的。
眨動眼眸的瞬間,那晶瑩的熱淚又一次滾落,「為誰理雲鬢,為誰畫娥眉,為誰穿新衣……為誰活下去!」
樂菱從正廳走進來,那一眼望來,便讓她頓覺黯然失色,公主之姿果然不同以往,盤金龍點翠冠兩端垂吊著流蘇墜,光彩奪目的綠珠眉心墜玄掛在她的眉額間,散發著盈盈清輝,薄施粉黛的俏顏上帶著淒楚的美。
繡金絲的紅色絲綢嫁衣,穿在她的身上居然有種冰雪般孤單的眩美,手里是同色繡金絲的絲綢手帕,原來她穿上嫁衣比舞池中還要清美很多!
崔嬤嬤看著愣著的樂菱公主,忍不住上前踫了踫她的胳膊,朝她眨了眨眼,互遞了一個眼色。
樂菱淡笑一下朝藍裳走近些許,「裳妹妹……這十幾年來,我這個做姐姐的從沒好好照顧過你,今天是你我同時出閣的好日子,姐姐沒有別的相贈,只有這個……」樂菱說話間從袖筒中取出一個紅色的小香囊,「希望妹妹不要嫌棄!」
藍裳淡然的笑,伸出手想要去接,卻被樂菱擋住。
「我幫妹妹佩在身上,也算有個念想!」她說著便把香囊系在了藍裳的腰際,望著她腰間微晃的香囊,樂菱滿意的笑了。
走至房門外時,她還不忘朝那個漂亮的香囊凝望一眼,她現在完全沒有必要再擔心藍裳會鬧出亂子,反倒是她身邊那個小惜,讓她有些顧及,她們主僕曾隨太子一起去過黃昏國,對于那條路她一定還有印象,若讓她跟著迎親隊伍的話,說不定會出什麼岔子。
「杏兒……」樂菱想罷便轉身叫杏兒上前,在杏兒的耳邊小聲的交待了一下,她決不允許自己的大婚受到任何威脅,顏行書的妻子……只能是她樂菱公主,決對不可以是別的女人!
她交待完便揚長而去,這一次多虧了她的母後聰明,如果不是她的母後幫她想出這麼好一個辦法,她又怎麼可能如願嫁往雪都呢。
等一切都成定局,任他顏行書再怎麼鬧,也改變不了藍裳成為靳王妃的事實,天底下沒有那個男人,還會愛一個已經**的女人,顏行書也不會例外……
從內室走向正廳,短短的幾米之遙,卻傳來宮女們一聲接一聲的羨嘆聲,藍公主真美啊!藍公主真像個仙子!藍公主穿嫁衣好漂亮啊!藍公主……
「噗!」一口鮮紅的血液從藍裳的口中噴出,濺在一步之遙的地上,她搖晃的站立不穩,好像隨時都會暈倒,嚇得宮女們圍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