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到姜潮朝她越走越近,她終于看清了,還是那張當初讓她每晚輾轉反側的俊臉,只是增添了幾分成熟與滄桑.
現在的她,即使面對面與姜潮說話,也不會緊張的臉紅心跳,激動地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了。
他們已經不是當年為愛情沖昏頭腦的小孩子了,他變得越來越英俊有魅力,她也褪去了當年的青澀與懵懂。
姜潮越走越近,蘇北北除了一點點的心跳加快,剩下的就只有平穩的呼吸。
經過她身邊時,毫無懸念卻也是在蘇北北意料之外的,姜潮停下了腳步,卻沒有偏過頭來看她累。
蘇北北這才松了一口氣,蘇凱綸還在這里,她不想讓她多想了。
她突然注意到,她已經長到姜潮的胸口那里了。
姜潮的腳步只在她身邊停留了兩三秒鐘,便又大步向前走去檬。
他與她擦肩而過,留下的那句話卻是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蘇北北的耳中。
他說︰「出了事,馬上叫我,不要逞強。」
蘇北北微微愣了愣,點點頭。
等身後傳來鐵門與水泥地板摩擦的聲音,直至姜潮空曠的腳步聲消失後,從始至終,蘇北北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不僅是因為怕蘇凱綸多想,她還想與過去作告別,也許忍住不回頭,這一切都可以塵埃落定。
只是——
凱綸的腿,怕是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那邊,蘇凱綸眼見姜潮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過了半晌,等她算準時間,確定姜潮已經走遠了,一直盯著蘇北北笑彎了的眸子突然變得黯淡無光。
「站那麼遠干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別听她只是隨便說說,蘇北北心里還真是沒底。不過,再沒底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等蘇北北快要走到她面前,她又突然改變了主意,懨懨的朝蘇北北擺擺手,「好了好了,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再往前了。」
聞言,蘇北北便站在那里不動了,喃喃開口道︰「我今天來——」
「人呢?」蘇凱綸往她身後探了探,語氣不善的打斷她,「我好像是要你把你男人帶過來,你不會告訴我你忘了吧?」
「他有事,來不了,凱綸你——」
蘇北北找著借口敷衍她,正想往前走兩步,還沒靠近她,她便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滑著輪椅往後連退幾米,「你不要過來,你就是想我死是不是?」
「凱綸,你冷靜一點听我說。」蘇北北早料到凱綸會質問她,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凱綸竟然可以做到這麼瘋狂的地步。
「不要听!我什麼都不要听!你現在就叫你男人過來,立刻!馬上!」蘇凱綸捂著耳朵,一陣歇斯底里。
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她措手不及,慌了陣腳,她有點招架不住了,手忙腳亂的拿出手機,當著蘇凱綸的面撥通彥謹之的號碼時,手有些發抖。
「凱綸,你不要著急,我馬上打電話叫他過來。」
蘇凱綸拼命喘著粗氣,視線黏在蘇北北的身上,情緒總是時穩定了下來,暫時不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
在蘇北北忐忑的期待中,電話接通了,蘇北北急不可耐的迸出一句︰「喂,彥謹之,你冷靜的听我跟你說一件事情。」
「小姐,你今年多大?家住哪里?喜歡什麼樣的男生?」電話那頭傳來一記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
怎麼是囝囝那小子,蘇北北燥了,「囝囝,快讓你爹地接電話!」
「原來是你啊!」
「對,就是我,我有急事找你爹地。」
「你找我爹地有什麼急事?」
「三言兩語跟你也說不清,你把電話給你爹地就是了。」
「那好吧。」
听到囝囝答應了,她剛松了口氣,又听到電話那頭傳來囝囝的吆喝︰「爹地,有人找你……對了,你是誰啊?」
這個臭小子,誠心想讓她發飆。
蘇北北對著電話大吼︰「臭小子!你說我是誰!」
囝囝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氣︰「是媽咪啊,你早說嘛,我去廚房把電話給爹地。」
「快點!」蘇北北吼道。
等她抬起頭,看向蘇凱綸時,蘇凱綸正目不轉楮的盯著她,額頭皺起了層層溝壑。
「怎麼了?他不來?」看見蘇北北躲閃的目光,蘇凱綸問她。
「不是的,你再給我一點時間。」蘇北北握著手機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快接電話啊,彥謹之!
盼星星盼月亮,那邊總算傳來彥謹之慵懶的聲線,「喂,找我有什麼急事?」
好不容易听到他的聲音,盼來了希望,可真正磨槍上陣時,她又膽怯了。剛才腦海里組織好的語言,突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彥謹之見她遲遲不說話,追問她。
「呃……」發出一個單音節,蘇北北心虛了,眼角瞥到前方急躁的蘇凱綸後,還是咬咬牙說出了口,「你現在到匯豐大廈來一趟。」
「去那里做什麼?」彥謹之問。
「你不要問那麼多,趕快過來就是了。」蘇北北快速的說完,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又不放心的補充了一句,「你不過來的話,咱倆就離婚。」
便掛了電話。
其實,在說最後那一句話時,蘇北北自己都沒什麼底氣,還虧她大吼大叫的喊了出來。
要是人家彥謹之根本就不在乎他們倆領的紅本本那一層紙的關系,決計不來,那她蘇北北還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怕是以後在彥謹之面前,都得低著頭走路。
不管彥謹之來不來,她都得先穩住蘇凱綸。于是,她裝出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扯著嘴角沖蘇凱綸晃了晃手機,「他很快就來。」
聞言,蘇凱綸臉上的表情總算有所緩和,收回目光,不再死死盯著蘇北北,而是看從樓頂往下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見她這個樣子,蘇北北暫時安下心來,剛才太過緊張,現在身心一放松,整個人就像被抽空了力氣一般,渾身軟綿綿的。
她靠在天台的牆上看著蘇凱綸,蘇凱綸坐在輪椅上看著樓下的人,各懷心事,卻是同樣都在等待一個不知道會不會來的人。
半個小時後,樓道里傳來強勁有力的腳步聲,听得出來的應該是個男人。蘇北北感覺那一聲聲腳步聲就像踩在她的心尖上一樣,讓她緊張的心亂如麻,理不清道不明.
彥謹之來了,她該怎麼跟他說?蘇凱綸到底會怎麼做?她毫無頭緒。
這時,本不該說什麼的蘇凱綸突然開口了︰「北北姐,你過來一下,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什麼東西?」蘇北北見蘇凱綸兩手空空,遲疑了。
蘇凱綸從脖子上取下來一個吊墜,放在手心里,「這是七年前你生日那天,也就是我出事之前幫你買的生日禮物,現在我把她交給你,也算是了卻了我一番心願。」
她現在對自己的態度,就像七年前的好姐妹一樣,而那些都是以前了,她態度轉變的太快,蘇北北當下就猶豫了,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她。
七年前,她也是這樣,在樓頂上以跳樓威脅她和姜潮,逼迫他們倆妥協。
所以,蘇北北不敢再信她了。
「怎麼?怕了?難道你認為我一個雙腿癱瘓的人還能陷害你不成?」蘇凱綸把玩著手上的吊墜,斜睨著她。
「沒有,我沒有那麼想。」蘇北北訥訥的,明知道現在的蘇凱綸很危險,她的雙腿還是不受控制的緩緩走向前去。
蘇凱綸手中的吊墜落入了蘇北北的手心,吊墜如同蘇凱綸的指尖一樣,冰涼冰涼的。
這一瞬間,蘇北北眼楮突然有點發脹。
她記得,蘇凱綸剛出事的那會兒,醫生告訴過她,因為雙腿癱瘓,血液不流通,所以蘇凱綸就算以後康復了,體溫也會比正常人低。
那個時候,蘇凱綸還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尖子生,學校里出了名的才女兼校花。她本來有大好的年華,錦繡的前程,卻全都斷送在了蘇北北手上。
彥謹之什麼時候上來的,她完全沒有覺察到。
面對門口的蘇凱綸卻是看見了,她立刻抓著蘇北北的手,臉上全是驚恐,大叫著︰「不要,北北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