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記得,那就是韓子郁最後入境的日期。」于烈接口說,「看來他的確是回國了。」
繼而,我們都不約而同地把眼楮集中到坑底,下面埋的難道是……
于烈和我重又驚恐地逃到遠些的地方,不敢看也不敢想。肋
于焉轉頭望向穆寒,穆寒還在一旁跪坐著,一動不動地發呆。
「穆寒。」于焉叫了一聲。
穆寒的身體一震,如夢初醒一般,猛地撲到坑口,發瘋了似的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扒著坑底的泥土。
于焉猝不及防,被穆寒嚇了一跳,瞪著眼楮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回過神來,也幫忙去挖坑底的土。
我和于烈傻呆呆地僵立著,看著兩個男人趴在地上賣力地挖土。而菲兒還漂浮在它的玻璃魚缸里,早被我忘得一干二淨了。
土坑被挖成了一米寬將近兩米長的長方形,底下出現一具裹著西裝的尸體,看得出來,那是個男人,生前的身形應該很高大很魁偉,但此時已經嚴重腐朽,只剩下一副陰森恐怖的白骨骷髏。
于焉拉住穆寒的胳膊,喘著粗氣說︰「穆寒,法律上的事你在行,像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報警,不能再擅自行動了?」
穆寒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大顆的汗珠順著他的頭發流到脖子上,把襯衫的領子都洇濕了。因為一直匍匐在地上,他的上衣和褲子都沾滿了泥土,髒兮兮的不成樣子。鑊
听了于焉的話,穆寒怔了怔,旋即又點點頭,伸手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手指抖顫著撥通了報警電話。
不久,警車來了,幾位警務人員下車向我們了解情況,並將錦廬的花園用黃色警戒帶圈了起來。
「請問,你住在這里有多久了?」一個面色和善的老警察拿著記事本問我。
「將近兩個月了。」我回答。
「為什麼要一個人住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他一邊問,一邊用戴著老花眼鏡的眼楮上上下下打量著我。
「我喜歡安靜清新的環境,在這里我能靜下心來安心寫作。」我說。
「哦。那麼,從你住進錦廬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情?」他接著問。
「什麼樣的事情算是不尋常的?」我的腦海里有很多模糊而詭異的影像瞬間劃過,便用力搖搖頭,心想那些影像中沒有一個片斷能夠撿出來說給他听。即使說了他也不會相信的,沒準還以為我神經有毛病呢。
「沒有嗎?」老警察從眼楮的上方翻起眼楮看著我,頓了一下,又開口道︰「說說你們今天為什麼在樹下面挖坑吧。」
我指著石桌上的魚缸回答︰「我養的金魚死了,想挖個坑把它埋了。」
老警察把目光移向魚缸,看了看,在本子上記了幾筆。然後他用眼角瞥向穆寒,問︰「那個人是你的男朋友?」
我點點頭。
「他做什麼職業?身上的傷是怎麼弄的?」他又問。
「他是律師,前幾天剛出了場車禍。」我說,走過去挽住穆寒的手臂。穆寒的身體還在不停地戰抖,急促的呼吸使他的胸脯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
隨後,老警察又轉向于烈和于焉,問他們住在哪里,是干什麼的,為什麼會來到錦廬,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
于烈一一做了解答,最後,當老警察轉身要離開時,她忽然扯住他的衣襟問道︰「那是韓子郁的尸體,沒錯,是吧?」
老警察凝神望了她片刻,說︰「這個我不能回答,要等法醫鑒定和搜集證據後才能作出判斷。」
就在老警察對我們進行詢問的時候,幾個穿工作服的警察已經將合歡樹下的尸體從土坑里搬了出來,用擔架抬到外面的警車上。然後,一個年輕些的警察對老警察耳語了幾句,老警察微微頷首,扭臉對我說︰「凌小姐,這里的勘察工作就先告一個段落了,接下來我們會對尸體進行檢驗,如果有必要,我們還會來這里搜集證據的,所以,近期請不要離開省城,並且,不要讓任何人進入我們圈定的現場里面活動。」
我點頭應諾,看著警車拉著警笛一陣呼嘯著遠去,我的腿忽然沒了力氣,一坐在石凳上,半天說不出話來。
于烈也跟著我坐下來,用手托著腮冥思苦想。
「我覺得那就是韓子郁,沒錯的,那身形體貌特征都很像,還有護照,只是他是怎麼死的呢?銷聲匿跡了這麼多年,人們都以為他在國外呢,沒想到竟然死了,而且還被埋在錦廬,他自己房子的花園里。這真是太奇怪了。」她的眉心微蹙,自言自語地說著。
「是奇怪啊。」我接口說道,「顯然不是自然死亡,自然死亡的人是不會這樣草草埋葬的。可是,若不是自然死亡,那就是謀殺了,會是誰干的?」
我的話令四個人都遽然驚惶起來,不知所措地互相注視著。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跟這樣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實在不相稱。
「原本我以為韓子郁會和莫青裳在一起逍遙快活過著不受打擾的日子,現在看來,我的推測完全錯了。」于烈說完,深深地嘆了口氣。
「那麼,會不會是青裳干的?這也就是為什麼青裳至今下落不明的原因了。誰殺了人不想躲起來?」我的嘴上雖然這樣說,心里卻有種不祥的感覺。
「青裳?她為什麼要殺韓子郁,沒有理由啊。」于烈使勁擺了擺手,「我們了解到的青裳是個溫和柔婉的女人,個性並不激烈,說她忍辱負重我信,說她陡生殺機,我不信。」
「于烈,你沒听說過因愛生恨這句話嗎?」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主觀。
「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女人要是狠毒起來,殺人也是不眨眼的。」于焉從旁邊插了一句嘴,顯然是在為我幫腔。
我瞟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而穆寒的臉由蒼白變成了鐵青色,緊咬著嘴唇,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穆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我連忙起身把他扶到石桌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