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要挾我。」于烈用手指點著我的鼻尖,氣惱地說︰「真不厚道!」
我們正自顧自調笑的當兒,只見一輛出租車從遠處疾馳而來。肋
于烈看見了,忿忿地說︰「不會又是那些好事之徒趕來看熱鬧吧?」
出租車在錦廬的門口停住了,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里走出來。是穆寒。他來得可真快。
「嗨,穆寒,你來得好早啊,是不是怕我們招待不周,虧待了你的凌羽啊?」于烈朝穆寒揮揮手。
穆寒也揮了揮手,我發現他臂上的繃帶不見了,而昨夜在望遠鏡里我看到的那個人的胳膊分明是白晃晃的,難道我錯怪穆寒了?
「你的手臂好了嗎?怎麼把繃帶都拆了。」我走過去對穆寒說。
「昨天和于焉一起挖坑,搞得綁帶上面很髒,我就自己動手都拆了,雖然還有些不舒服,不過,沒什麼大礙,你不用擔心。」他抬起手臂稍微伸展了一下。
清晨的風習習拂面,我們一行四個人再次走進錦廬的大門時,都不約而同地來到那個土坑前,默然駐足。
「如果不是穆寒,昨夜又是誰站在這里發呆呢?」我心里暗想,「難道還有別的什麼人在關心韓子郁的身後事嗎?」鑊
扭頭去看穆寒,他面無表情地佇立著,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波動。自打我認識他,他那張撲克牌臉已經慢慢地變得柔和而富于人情味了。可此刻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令人琢磨不透。
倒是于烈,竟是一臉濃濃的哀戚。
這我完全能理解。她一直推崇韓子郁的才華,所以看到他有如此潦草的結局,心中的難過自然在所難免了。
合歡樹也好像感受到了某種壓抑和悲涼,紅纓般縴細的花蕊在光影下寂寞地搖曳著,不似先前那樣肆意,那樣張揚。
于焉將帶來的工具抱在懷里,然後催促我去開門。
「都別傻站在這兒了,我們還有正事呢。」他大聲說。
「是啊,是啊。」于烈也恍然換上笑顏,拉著我跑去把樓門打開,讓于焉和穆寒進來。
我只離開了一個晚上,再踏進錦廬,看著熟悉的桌椅、樓梯和幽深的走廊,驀然有種疏離感,好像認識了很久的兩個人漸生罅隙,有了隔閡,再不能如從前那樣容易親近和彼此接納了。
為什麼一夜之間便會產生如此奇怪的感觸呢?我有些納悶,暗忖難道說自己與錦廬之間的緣分盡了。
他們三個人卻都不在意我的猶豫,徑直奔上樓,到臥室里打開衣櫥的門。
「凌羽,你還磨蹭什麼呢?動作快點啊!」于烈見我還站在樓梯口,便急不可待地招手叫我。
推開臥室的窗,窗外的花香慢慢彌散進來,我坐在寬敞的木床邊,靜靜地看著陰影里藤搖椅。他們三個在衣櫥前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議著如何把那個暗門打開,我卻根本沒心情參與。
「我認為這個老虎頭就是一個機關,可以從外面旋轉打開,也可以從里面旋轉鎖住。」于焉擺弄著老虎頭上的銅環說。
他本以為把那個暗門打開是件很輕松的事情,不料那個老虎頭的裝置固定得非常牢靠,嚴絲合縫的,除非做破壞性拆除,否則工具很難嵌入其中。
「可是,從外面打開可以解釋,從里面鎖住又怎麼說得通呢?」于烈接口說,「難不成里面有人?」
她的話一出口,就把身邊的穆寒和于焉都震住了,連不遠處的我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頭陡然生寒。
穆寒與于焉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回過頭對我說︰「凌羽,不管怎樣,我們都要把這個暗門打開,你沒有意見吧?」
我站起身,走到穆寒身邊,淡淡地說︰「我沒意見。」
他們兩個立刻拿起錘頭和鑿子對著老虎頭一陣撬挖,那個老虎頭是用純銅打造的,非常堅韌,鑿子幾次劃過它的表面,都只是泛起一絲細微的火星,並不能造成太大的損傷。
听著叮叮當當的聲響,我竟有些心疼了。回想第一次發現它,在燈光照射下發出熠熠閃亮的樣子,還有我把那條絲巾懸在銅環中的情景,都如電影膠片般在腦海里一一回放。
也許,不久的將來,錦廬于我,就只是一場回憶了。我黯然傷感起來。
隨著砰砰的幾聲悶響,木板壁被鑿出了一圈空洞,老虎頭上的銅環已經非常松動了,但還不能整體月兌落下來。
于焉伸手握住那個銅環,用力拉扯搖晃著,木板壁上的破裂紋路順著他的力道又向四周裂開了。
「如果拉不出來,可不可以試著推進去呢?」一旁的穆寒低聲說。
于焉迅即點頭,把向外拉的力氣轉向了向內推,一下,兩下,暗門已經月兌離了板壁,向內露出一條細縫。
「果然是向里面推的。」于焉對穆寒說。
穆寒湊到于焉的身邊,因為兩個人的個子都很高,衣櫥里的空間又很有限,所以,他們的肩膀幾乎緊緊地倚靠在一起。
「我喊一二三,我們一齊使勁。」穆寒說。
「一,二,三!」兩個人的肩膀同時撞在門板上,那扇小門轟地一下打開了。
門里有個向上的木樓梯,布滿了灰塵和蜘蛛網。穆寒搶先一步走上樓梯,很短的幾級,頂上出現一塊方形的蓋板,蓋板上還裝了一個拉手。
穆寒抓住拉手向上推,里面又是被鎖住了,推了幾下沒推開。
跟在後面的于焉轉身回來拿起錘子和崽子遞給穆寒。
穆寒揮起錘子一通猛敲,隨後于焉也上去和穆寒同時用力,那個蓋板終于叭地一聲翹了起來。
翻開蓋板,上面是黑洞洞的。
「那上面應該就是錦廬的閣樓,只是太黑了,看不見有什麼東西。」穆寒說。
我回到臥室,從書桌抽屜里拿出手電筒,扭亮了交給他。
穆寒舉著手電筒朝洞口里一照,身體一下子都僵住了,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不說話,也不回頭。
「里面有什麼?」我和于焉、于烈異口同聲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