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個身又睡著了,直到樓下傳來于烈的聲音︰「有沒有吃早飯的,有就下樓來了!」
我起身去洗漱的時候,于焉睡眼惺忪地倚在欄桿邊,看著高牆之上的一角天空。
「看什麼呢?」我問。
「今天一定很熱,你看那太陽,大清早的就像火球一樣燙人了。」他說。肋
我抬眼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果然,一輪明晃晃的太陽正散射著耀眼的光芒,眼楮看過去,就會感受到熾烈的熱度。
「夏天就是這樣的。」我說。
「于烈被我爸媽抱回來那天也是很熱的,白天媽媽嫌熱沒有出門,到傍晚太陽落山了,才和爸爸一起到池塘那邊去散步,回來的時候懷里就多了一個孩子。」他的目光仍舊逡巡在高牆之外,語氣也散淡得仿佛自言自語一般。
我沒有再吭聲,在他身邊站了一會,便走去衛生間。洗漱完畢,回來時,于焉還悵惘地站在原地,心想命運真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東西,許多年前的那個傍晚,于焉多了一個妹妹。許多年後的今天,他得到了一個愛人。
到底是誰安排了這一切呢?
正思忖著,大門外傳來幾聲汽車喇叭聲,接著是扣響門環的聲音。
于烈跑出去開門,隨即喊道︰「凌羽,是你們家穆寒!」
于焉噗地一笑,沒有說什麼,自顧自去洗漱了。鑊
我也回房間換了衣服,然後下樓。穆寒正站在庭院里,看著大瓷魚缸里的幾只金魚。
魚缸里游來游去的魚兒,讓我想起了猝死的緋兒,心情有些黯然。
不過,若是沒有緋兒的突然死亡,也不會發現埋在合歡樹下的韓子郁,以及後來的青裳。可見,緋兒的生與死都暗含著某種契機,在偶然的事件中引出必然的結果。
還有沒有其它的什麼東西,隱藏著類似的機緣呢?
我的心思恍惚起來。
穆寒看見我眼楮一亮,拉起我的手走出大門。
「凌羽,來看看我們的新車。」他說。
大門外的空地上,一輛嶄新的Jeep停在那里,粗獷的造型,凌厲的線條,再加上跳月兌的顏色,都跟穆寒以前開的那輛沉穩的小轎車截然不同。
「這是你新買的?出事故的那輛怎麼辦了?」我問。
「是啊,」他笑嘻嘻地回答,「那輛還在修,不過師傅說即使修好了,性能也大不如前了,所以,我決定等那輛修好了就處理掉。而這輛新車,是專門為你買的。」
「為我?」我納悶地看著他。
「以後,我們要多找些時間自駕游,四處跑跑,看看。」
「哦。」我微笑了一下。
「怎麼,不高興嗎?」穆寒是手搭在我的肩上。
「高興。」我把笑容擴展得大大的。
穆寒似乎很興奮,他拉著我在車旁轉了一圈,又絮絮叨叨地講了幾個風景秀麗的地方,說他已經看好了路徑,可以隨時出發去看個究竟。
于烈和于焉也相繼出來看穆寒的新車,一致的意見是很適合出游,特別是于焉,找穆寒要了鑰匙便跳上車試開了一趟。
「今後,我們一起出去玩,去西藏好不好?」剛才還陷入迷惘的于焉,此刻已是一臉的神往了。
「西藏?你什麼時候想過去西藏了?」一旁和我並排站著的于烈詫異地問。
「我一直以來都夢想著要去西藏啊,你不知道嗎?」于焉跳下車,把鑰匙扔還給穆寒。
穆寒伸手接過鑰匙,也點頭笑道︰「那也是我夢想已久的地方,不如我們一起去吧。」
轉頭他又看著我,說︰「凌羽,你難道不想去嗎?」
我笑了笑,未置一詞。
于烈拉著我的胳膊直奔餐廳,說︰「走了,我們去吃早餐,讓他們在這里瘋吧。」
穆寒听了,不客氣地跟進來。
「我也要吃。」
于烈白了他一眼︰「抱歉,沒帶你的那份。」
嘴里雖然說得冷冰冰的,動作卻剛好相反,麻利地乘了一碗熱騰騰的白粥,隨後又遞過來一小碟醬瓜。
穆寒接過粥時,笑眯眯地連聲道謝︰「真好,聞著就香,還是于烈的手藝,沒話說,一個字,贊!」
我卻懶得理他,腦海里總是閃過夢里他那陰惻惻的冷笑。
「凌羽的父母明天就要回來了,你要準備好大考哦。」于烈對穆寒說。
「是嗎?」穆寒探詢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
穆寒挺了挺胸,正色道︰「雖然有些緊張,不過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于焉斜睨著他,突然冒出一句︰「穆寒,你長得像你媽媽,還是像你爸爸?」
穆寒的臉驀然一變,半晌無語。
「一般情況下是男孩子的模樣比較像媽媽,而女孩子則比較像爸爸,你應該更像媽媽吧?」于焉若無其事地接著說。
我抬眼看著穆寒,他吃了幾勺粥,又夾了一塊醬瓜放到嘴里。
「好像是。」他咕噥著回答。
我心里很清楚他為什麼對這個看似很隨意的問題如此敏感。那天他醉後說過的話音猶在耳,我想他也不是很確定自己到底長得像誰吧。
一念至此,我的心頭升起濃濃的一縷憐憫之情。適才的不快霎時消失無終了。
「你今天不忙的話,就陪我去城里,打掃一下我爸媽的房子吧。」我對穆寒說。
穆寒忙點頭答應︰「好的,我今天沒什麼要緊事。」
「那麼,今天就各自行動了。」于烈瞥了一眼于焉。
于焉會意地眨了眨眼,沒吱聲。
吃過飯,我和穆寒開車進城,先到爸媽空置已久的房子去開窗通風,並用抹布里里外外擦了一遍灰塵。
穆寒也很勤快,幫著我又是擦又是洗的,忙得一頭汗。
等到房間里到處都干干淨淨了,他才伸手把我拉到懷里,一起坐下來。
「凌羽,你今天好像不太高興,心情不好嗎?」他把頭抵在我的頸子上,聲音低低地說。
他的鼻息呼在我的耳邊,癢癢的,我忍不住想抽身躲開,卻被他牢牢抓住,一動不能動。
「沒有。」我說。
「是不是在擔心,怕我不能讓你爸媽滿意啊?」他的唇在我的耳垂上蠕動,一股麻酥酥的感覺直沖心扉,我的臉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