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夢嗎?我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半天回不過神來。那個女人是誰?她為什麼一次次出現在我的夢里?難道我也是如于焉所說的,被那幅油畫搞得神魂顛倒了。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心髒怦怦地跳著,像是要從胸膛里蹦出來似的,非常難受。我掙扎著坐起身,趿著鞋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晃得我睜不開眼。一個念頭如流星般劃過我的腦海,我「嘩」地一下拉開衣櫥的門,里面的衣服井然有序地排列著,我用手一件一件把衣服撥到一邊,其它衣服都在,唯獨缺少那條棉布繡花裙子。接下來,我把樓上樓下角角落落搜了個遍,仍然沒有發現裙子的蹤跡。我的心髒又按捺不住地狂跳了起來。我感到自己有一肚子的話——關于夢境以及現實,需要向誰傾訴一下。而我能想到的最合適的傾訴對象,是于烈。我抓起手機迅速撳下電話號碼。當電話那頭傳來于烈清麗的聲音時,我急不可待地述說起來。「于烈,我告訴你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有個女人,就是油畫中的那個女人,站在我的衣櫥前,說她的裙子找不到了,然後,我就把那條棉布裙子,就是那條,于焉給我拍過照片的天青色的裙子,給她了。她拿到裙子,笑得很開心,然後,一下子就……就消失了。」我頓了一下,很想喝一口水潤潤喉嚨。「就這些?」于烈有些不以為然。「你知道嗎?在此之前,我已經不止一次夢到那個女人了。如果僅僅是夢境倒也罷了,不可思議的是我醒來後翻遍了衣櫥,而且,還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遍了,可是,那條棉布裙卻怎麼也找不到了。」我接著說。「你的意思是說夢中出現的那個女人真的拿走了你的裙子?」于烈的口氣顯得很詫異。「你是不是也覺得不可思議?」我心想她一定認為我睡迷糊了,或者是神經錯亂了。「的確。不過……」她欲言又止。「不過什麼?」我很想得到一些建設性的意見,趕緊追問。「之前有誰到過錦廬嗎?」她並不急于回答。「穆寒,還有于焉。」我說。「我哥?他什麼時候去的?」「他沒有跟你說嗎?半夜的時候,我跟著一盞紙燈籠走到睡蓮池塘那里,恰巧踫到于焉在觀鳥……」我把天亮前發生過的事情又講了一遍。于烈听後嘻嘻地笑了。「他還沒來得及說。一回到家就睡了,現在還在夢周公呢。」她說。「他倒好,可以夢周公。我卻夢到一個不知是誰的女人,夢里還丟了一條裙子。」听著我的抱怨,于烈笑得更響了。我的情緒被她的笑聲感染了,松弛了一些。「你的意思是有人把那條裙子帶走了?」我重新撿起打斷的話頭,問道。「只是猜測。但穆寒和于焉兩個人好像都沒有理由那麼做,你說呢?」她很狡猾,知道尋找答案的主動權在我,所以,又把問題給我拋了回來。我也只好見著拆著。「其實,對于那條裙子,我一直很困惑。」我猶豫不決地說。「困惑?為什麼?」于烈听了,好奇地問。我又講起那條裙子模糊不清的來歷。那些曾經被我認為是記憶中的空檔,那些不敢肯定的疑慮如今開始被確信所取代——那條裙子從來就不是屬于我的。于烈半晌無語。我想她應該懵住了,一時理不出頭緒。「現實的迷局遠比虛幻的夢境更難解釋。」一番思量之後,她用一個簡短且精闢的句子結束了我們之間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