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湘的流言蜚語終究是由小雨霏霏變成了暴風驟雨!
每日小皇帝都要挑回來幾籮筐的奏折,都是參我的!
我可真榮幸啊!
說假話吧,其實我很開心。
說實話吧,其實我真的真的很很很很很開心!
當然了,並不是每個人都為我的開心而高興!
我每天都帶著我的一雙寶貝兒女四處搗亂,惹得天怒人怨啊!
小皇帝寢宮的門檻都快被踩平了,每天來告狀的人少則一百,多則一千。
上至娘娘貴妃,下到宮女太監,無不對我咬牙切齒啊!
這也怨不得我,這兩個小東西學什麼都不快,就是學害人最快!
引用小皇帝的一句話︰「上梁不正下梁歪!」
說這話的結果就是我的兩個乖兒對他的拳打腳踢!
然而我只能悲哀︰這兩個小東西打人跟撓癢癢似的,又輕又軟——舒服著呢!
我倒掛在菡萏殿的高高橫梁上,晃蕩晃蕩的看著屋下面的小皇帝暴躁的撕奏折,一邊撕一邊罵,跟誰欠了他一百萬兩銀子似的!
我就不耐煩了︰「你要罵人出去罵,吵死了!」
小皇帝惡聲惡氣的沖我︰「我今天就不走!」
「不走?不走今晚睡書房!」
我輕巧的從殿頂上翻下來,拍拍手。
小皇帝氣得跳腳,「啪」的一聲兒把一大堆奏折丟我面前︰「妖精!你還氣我,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想干什麼啊?你就那麼想死嗎?」
我揉著耳朵,深吸一口氣。
然後俯身去拾起那些折子,一本一本看︰什麼蘇妃乃是妖孽托生,惑魅君主,誅殺忠良之臣。擾亂後宮,施妖法,致使後宮佳麗無數,亦無一人可得龍子……。
諸如此類,無數雲雲!
我看的是「嘖嘖「咋舌啊!這些大臣的想象力真的不是一點點的豐富啊!這樣好的思維,沒去寫戲本子當真是埋沒了他們啊!
「你還有臉笑?」
他鐵青著臉,難以置信的盯著我。
「朕斬了一個貪官,就成了你魅惑我斬了個忠良,這個我不追究,因為有這個誤會並不奇怪!我根本沒有寵幸一個妃子,她們有了龍子才奇了怪了!可是外面的人好端端怎麼會知道後宮之事且還敢談論的這麼明目張膽?——蘇緲,是你干的對不對?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看著他,感到自己的笑怎麼也掛不住了。
「永帝,雖然我從你頭到你腳趾甲都沒有看出來你是個明君,可是沒辦法,我得幫你啊!」
「既然我不是明君,你又何必幫我?」
「因為……」
我昂起頭,很鄭重的思索一會兒,道︰「因為你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戲本子里都是這麼說的,多煽情啊!
可是小皇帝張了張口,眼神卻一下子就黯淡了。
許久,他問我︰「除了恨我,你活著就沒有別的目的了嗎?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你在乎的人了嗎……」
我的心像是有鉛塊注進去一樣猛的一沉︰他這般說,是早就知道我的一切了嗎?
虧我還天真的以為我的所作所為是多麼的天衣無縫呢!
當初我自信的挑釁他,我說︰「不是每個人你都能永遠掌控的。」
我以為我可以和他斗,我以為我夠聰明。
可是自始至終,我都在被他掌控,哪怕如今我自作聰明想用性命去贏他一局,他都不肯讓我贏一次……
我移開目光,然後冷漠的說︰「出了我的哥哥姐姐,這個世界上,我不在乎任何人!」
「沒有?——包括蘭若和景悅,你的親生兒子和女兒?」
我沒有遲疑,肯定道︰「沒錯!」
小皇帝被噎的半天沒有說話。
然後很突兀的笑︰「這麼說,你是要我借你的手除掉和殷,然後再親手賜死你嗎?」
我沉默著咬著唇,然後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是的……」
「蘇緲,我曾經很希望你能自私一點,自私的去享受你失去的一切!我給我們的兒子取名‘景悅’,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然後真心的對著我笑——可是蘇緲,你辜負了朕!」
他的驕傲,一瞬間耀眼的讓我形慚!
這個樣子,才是他真正的本性吧?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昏君,他只是在騙所有的人,然後看著他們小丑一樣的在他的手心里演繹一場可笑的戲,供他玩弄罷了。
「朕是君主,朕有自己的底線!——你不是要幫朕嗎?」
他笑,然後從袖子里拿出一枚繡著飛虎的兵符丟在我的腳下,指著它對我說︰「你把它拿給和殷,然後你來見朕!」
他拂袖而去……
我木訥的呆呆立在大殿中央,視線動了動,沿著牆壁一點一點滑向地面,落在腳邊的虎符上……
伸出手指,我很努力的想要去拿那枚兵符。
可是我的指尖都在顫抖啊,為什麼我的眼楮酸酸的呢?
就像那次見到哥哥姐姐躺在那血泊里一樣,我的大腦很空,心卻慌亂的我想尖叫……
我終于還是觸到了那枚尚有余溫的虎符,握在手心,然後抱緊自己。
我就蜷縮在地上,閉上眼楮︰「景悅……君悅……你只是想讓我開心……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我已……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