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後來
雲回到車上默默地流淚,她要過老虎的相機,翻看著剛才在瀘定橋上為紅衣喇嘛和男孩拍的照片,她翻來復去地看,她也翻來復去地流眼淚。
老虎看得心疼,遞給她毛巾說︰「女孩子不要老哭,會老的」。
雲接過老虎的毛巾,擦著哭紅的眼楮說︰「看到這個男孩,我就想到在四川的那些孤兒,阿天為他們付出了許多」。
「能講講嗎?」到處留跡適時的插話,他想從雲的身上了解更多的秘密。
「他是個志願者,」雲說︰「他在四川的深山里做老師,那些孩子中有許多是孤兒」。雲從背包里拿出一張照片,是一群孩子的合影照片︰「這些孩子都是他的學生,也是他的孩子」。
到處留跡接過照片,卻找不到合影中的男老師,只有雲坐在孩子們中間,孩子們圍著雲,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到處留跡問︰「照片中為何只有你?」
到處留跡的問話讓雲的臉色暗淡下去,表情中有著痛苦和悲傷,眼神是那麼的憂郁,她將照片覆蓋在臉上,低著頭沉默不語。
車內的空氣瞬時冰凍了。
到處留跡不再問話,他在後悔剛才的問話勾起雲傷痛的記憶。開車的我雖然看不到後座雲的表情,但是也感覺到車內空氣的凝滯,我下意識地將車速放慢,並拍拍到處留跡的手。
到處留跡打開車載音響,喇叭里傳來劉若英的《後來》︰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後來終于在眼淚中明白……
到處留跡發覺這首歌傷感的音調更增加了車內凝滯的空氣,他準備換一張碟片,雲阻止了,她說︰「就听這一首吧,這一年我反復在听這首歌」。
槴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藍色百褶裙上,「愛你」,你輕聲說,我低下頭……
我停下車,轉身對雲說︰「還是換一首歡快激進的歌曲吧,如此憂傷的歌聲影響我開車的情緒,而且我們今天過康定後要翻越折多山」。
其實我是不想讓車內有很多的傷感,不想讓雲傷感,因為雲的傷感影響到老虎和車內所有的人,傷感是會傳染人的,傷感也會減弱人的意志。今天要翻越我們進入藏地以來最高的折多山,我們需要全神貫注地對付大自然惡劣的環境,我們需要調整好自己的身心去征服高原。
汽車繼續前進,車載音響也換了激動人心的《藍蓮花》歌曲。這首《藍蓮花》是到處留跡的最愛,他曾經一個人騎著摩托車,唱著《藍蓮花》的歌曲遠赴太行山深處的郭亮,去看看在山腰中人工開鑿出來,號稱世界第八奇觀的郭亮洞。
老虎問雲在瀘定鐵索橋上為什麼要追看牽手男女。雲曾經說過兩個字︰「真像」,老虎問雲真像誰?
雲沒有直接回答老虎︰「可惜沒有找到」。
「可能我拍到了,」我自從听了雲在貢嘎山與阿天牽手的故事後,在攝影時便會留心牽手的場景,在瀘定鐵索橋我拍到了一對情侶牽著手從橋上走過。
老虎和雲在我的相機中找到瀘定橋上牽手的照片,一位紅褲紫衣女子與一位紫衣T恤男子,在橋上牽手走過,雖然只照到這對情侶的背影,可是兩只緊緊相牽的手照得清清楚楚。男子左手抓著鐵索扶手,右手緊握愛人左手,女子左手牽著愛人的手,右手放松地前後擺動著,女子整個人都放心地交在愛人手中,她很輕松很愜意。男子緊握著愛人的手,看得出來,男子全身心地關切著身邊的愛人。
「當初,我們也是這樣走過瀘定橋的,」雲看著照片說︰「而且我還閉著眼楮」。
老虎睜大眼楮看著雲,等著雲往下說。
雲看到了老虎的目光,她回避著老虎的目光不再往下說。到處留跡看到了這一幕,事後他悄悄對我說,雲似乎在意老虎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