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湛江園得月樓的高處俯瞰下去,可清晰看到周遭的景致,未末時分,偌大的廳堂里三三兩兩的客人,頗為安靜。臨窗處的一張八仙桌旁,正南方一身著黑衣的年輕男子端坐不語,舉著白瓷酒樽輕輕搖晃著,然後一飲而盡,黑衣男子的左側坐了位中年男子,道骨仙風,但笑不語的看著黑衣男子,黑衣男子身後立著三個隨從模樣的年輕男子,三人的眼楮不約而同直勾勾的盯著窗外樓下那喧囂的街道。這一行五人的樣貌卻與那日在湛江園天字號房密議的五人別無二致。
「听聞這位嘉和長公主生的是燦若春華,皎似秋月,且有班姬續史之姿,謝庭詠雪之態。」中年男子見那黑衣男子一直不言語,忍不住輕飄飄的冒出一句,想著又惋惜道︰「實在是可惜了。」
「這消息可準確,她今日會途經此地?」黑衣男子自斟自飲著,刻意忽略了中年男子的話,轉過頭問李在身後的侍從。
其中一身著墨藍色長衫的青年跨步上前,附耳低語道︰「回主子的話,消息來源很是可靠,我們的人來報未時剛至,嘉和長公主便已到了宣武門,與晉王閑話片刻隨即離去,這會兒怕是要到了。」
「待會兒你們行事小心,可千萬要將咱們這位信王妃的樣貌看真切了。」中年男子輕聲囑咐著三個隨從,語氣中帶了幾分調笑。
不多時,果然看到明珠乘坐的那頂小轎越走越近,那三個年輕的隨從精神為之一振,扭頭沖著黑衣男子與中年男子低呼了句︰「來了。」
中年男子聞言笑著站起身走到窗前,看那黑衣男子仍坐在原處紋絲不動,回過頭調侃道︰「怎麼?信王爺果真不好奇未來的信王妃生的何樣?」
信王簡陌宸搖了搖頭,隨後仰起頭飲盡樽中美酒,見又如何,不見又如何,結局早已定下,任誰也無力改變。
那身著墨藍色長衫的年輕隨從瞅準了時機,暗暗發力,將手中的三枚小石子彈了出去,幾乎同時,小轎前左邊的那個轎夫只覺雙手一麻,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猛然間抽去,頓時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小轎的一角「 」地一聲落了地,其余的三個轎夫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四人的小轎一下子失了衡,轎中人一個踉蹌被顛出了轎外。
待看清了轎中人的模樣,那著墨藍色長衫的隨從撇撇嘴,不屑道︰「看來這位未來的信王妃不過爾爾,那些傳言想來都言過其實了。」
中年男子拍了拍他的肩,瞪了一眼,示意他給那轎夫解了穴道,慢慢的踱步回去,陷入了深思。
「葉先生可是覺得有甚不妥?」簡陌宸留意到中年男子的,疑惑詢問。
「不妥之處倒未曾察覺,只是……」葉先生笑著搖了搖頭︰「這位嘉和長公主太過尋常了,與那坊間傳言相去甚遠,不免令人失望。」
簡陌宸聞言依舊沉默,舉起酒樽又是一飲而盡。出挑也好,平庸也罷,不過生命中一過客爾爾,又何足掛齒。
那倒地的轎夫原本忽然間覺得全身一陣酥麻,無力癱倒在地,突然間全身又是一陣酥麻,隨即覺得力氣又回來了,再試著慢慢的爬起身,甩了甩胳膊,與往常別無二樣,遂與其他轎夫一起重新抬起小轎往明府方向走去。
明府正門口,管家承福正焦急等候著,見小轎晃悠悠的近了前來,趕忙不下台階迎面走了過去,小轎緩緩落下,轎中人掀開了簾子,等看清了轎中人的模樣,承福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