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歹勸,五嬸一家總算是把英子領回了家。
慶社還想將英子關進南屋里去,五嬸可就不再同意。
五嬸對慶社說︰
「不要再關你妹妹了,南屋太黑,娘相信,英子不是那不知好歹的孩子,娘心里有數……」
五嬸又對英子說︰
「你要真願意嫁給楊家,那也行,娘可得找個人給說合去,怎麼著得正門正嫁,咱可不能再私自跑去,叫外人都看咱家笑話……」
英子突然覺得,原來母親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啊。
旁邊的慶社,支支吾吾地還想說什麼,早被五嬸制止住了。
「小澀孩,別再添亂了,就任你妹妹自己決定吧……」
听到這話,英子趴在五嬸的肩上,放聲大哭起來︰
「娘,您真是俺的親娘……嗚……」
「傻孩子,莫哭莫哭……來,坐下,娘給你做點好吃的,可段時間,可苦了俺大妮了……」
五嬸說這話,是自有打算。
「好,你英子不是不吃硬的嘛,那行,俺就給你來軟的,直到你答應了為止。」
五嬸真就給做了英子平日里最愛吃的油煎餅子。
端給英子一碗餅子,五嬸說道︰
「妮啊,在家好好吃,俺這就去外邊給你找媒人去……哎,听話,听話……對,好好吃……慢點,別噎著……吃完了,鍋里還有,自己去盛去……」
听了娘的這番語,看著她又真打算出去,英子就寬心了不少。
五嬸還真就去找尋媒婆了。
去找的媒婆,自不是曾來自家的王媒婆,而是李家嫂。
進了李家大院,五嬸也就發現,李家紅紅的屋瓦,潔白得牆壁,平平得地面,雖不是四合的院落,可比自家那破院落,可是要強得多。
李嫂將五嬸讓進了偏西面的客房,客房里,雖收拾的整整齊齊,可看里面,也沒有過多的家什。
李嫂拿出把小板凳,讓五嬸坐︰
「來,五嬸子,坐這邊來,坐矮了拉得熱乎……」
五嬸拉過小木凳,坐了下去。
等坐穩當,五嬸便說道︰
「他李家嫂,俺今兒來,是想求您給辦點事……」
「嗨!都莊里莊鄉的,說什麼求不求得,有事你說就是……」
「嗯……,他李嫂,您看看,俺家慶社,眼看就要二十四了,可還沒個媳婦…「俺家想拿英子給慶社換個媳婦,麻煩您給查听查听,看附近有沒有合適的人家?」
「這不好說,換親的事,既要人合適,還要家庭對等,可不易找尋……」
「您看看,您看看,俺話剛出口,您就說難了,俺來找您,不就是尋思您路子廣,門道兒多嗎……俺不求您,俺找誰去,只要您用心,自會有辦法……」
「那行,俺就注意給你家查問查問好了……」
「那多謝李大嫂子,多謝了……」
說罷,五嬸便站起身,想回家去。
「那你不再坐會了?」
「不了,俺還忙,那俺就回了……」
這李嫂也是,人五嬸來了自家一趟,連個茶水都沒舍得給她沖。
從李媒婆家出來,五嬸心里就感覺特別地敞亮,要給慶社換個媳婦的事,只要李家嫂子用心辦,看來沒什麼困難了。
五嬸也禁不住夸贊自己這招想得高明。
「死大妮子,叫你不听娘的話,這回,叫你不知不覺就上老娘的當!」
回到家,五嬸看見英子正在晾曬衣服,便趕緊說︰
「來,大妮,你歇歇,娘來曬。」
「娘,俺不累,俺哪能就叫娘給晾曬衣裳呢!」
「沒事,沒事,娘高興。」
「您去給俺找媒人了?」
「嗯。」
「媒人咋說?」
「還能咋說,去給俺嬌閨女到楊家提親唄。」
「娘,您真是俺的親娘!……」
英子忍不住高興地跳了起來。
眼看著,時間進了七月,天,炎熱得依舊厲害。
沒過兩天,李媒婆還真給五嬸回了信。
說找到了一合適人家,臨近高平村的,姓莊,只有一子一女,男娃叫莊文,女娃叫莊美,願意跟張家結親戚,成互換親家。
偷偷地,五嬸打听了打听知情人,那人說,沒啥,就是莊文身體不太壯實,有癲癇的毛病兒。
五嬸打心里也就有點不願意。
听說五嬸不樂意,李媒婆就來找了五嬸。
看著李嫂子進了自己的門,英子感到特別高興,娘真沒欺騙自己,這不,李嫂子都上自家門來了。
英子賴在一邊,想听母親與李嫂說什麼。
五嬸見英子不走,只得說道︰
「英子,快,刷碗去……別不害臊,哪有听媒人給自己找婆家的……」
听了娘的話,英子只得去外面去刷碗。
一邊刷碗,英子忍不住停下手頭的活,伸頭仔細听听,可只听見李嫂與母親嘀嘀咕咕地說話聲,不知到底說得什麼。
見英子出去了,李嫂就說︰
「哎,五嬸子,不是俺說你,你還嫌莊文有毛病,你家慶社就好麼?」
一句話,問得五嬸無話可答。
「是呀,自家慶社不也是有明眼的毛病嘛,要不然,慶社咋會這麼難討個媳婦呢?」
可五嬸自不能就認自己的錯,而是說道︰
「是啊,俺家慶社是有明眼的毛病,可俺家英子是個十全的人啊……」
「別看人家莊文不咋地,可莊美也是十全的人,俺看著,模樣兒比你家英子更俊點……真要是成了親,你家不吃虧……」
五嬸也就被說動了心。
英子刷完碗,就悄悄地湊到門前,听李嫂與母親到底是不是說得給自己找楊家的事。
站在門前,英子只听見母親說︰
「那行,與莊家換親的事,就全憑您去給說合吧!」
听到母親最後的一句話,英子感覺自己頭都大了,就急急地沖進屋去。
「娘,您不是說讓李嫂來說合俺的親事嘛,咋又成跟莊家換親了?……」
李媒婆口直,說道︰
「是呀,就是給你說合的親事,今後你去了莊家,自會去享福去了,到時候可別忘了俺李嫂的好處啊……」
「什麼莊家,俺去楊家!」
「楊家?你娘可是托俺給你說得莊家,給你哥換來個如花似玉的好嫂嫂呢!……」
英子一听,哭著跑出了大門。
「李家嫂子,就你口直,俺還沒給英子透信呢,你咋就全說了……」
「哎呀,俺可不知道……你咋不早說呢……」
五嬸趕緊出大門去追英子。
出大門來,五嬸就看見英子倒在了大門外,自己想扶起她,可哪里扶得動,五嬸趕緊喊慶社︰
「慶社,慶社,快來,快來……英子昏過去了……」
七手八腳地,五嬸、慶社將英子抬進了屋。等放到床上,英子還沒醒過來。
好半天,英子睜開了眼。
可是,五嬸發現,英子的眼老是直直地緊盯著一個地方看。
「好閨女,你別嚇唬娘,你別嚇唬你娘……」五嬸放聲大哭。
可英子沒有一點反應,就是傻傻地笑。
五嬸就想,
「英子,別不是魔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