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離九月十九日越來越近。
莊大娘也就真著急找地兒解對莊文定親所用‘千里挑一’的錢。
別說是一千多塊錢,就是一百塊錢莊家怕也是拿不出手來。要不前一段時間相親時給孩子們買新衣服的錢還是借用文他二叔的呢。都過去了這麼多時日,自家也沒還填上文他二叔家的那六十元多塊錢。
出去借了一圈,也沒找著個願意借給自己錢的人。
看來這次,莊大娘也就只能再去求告二兄弟了。
莊大娘真不好意思再去找老二。
可又實在沒法,只得硬著頭皮進了莊老二家的大門。
進大門,莊大娘就看見老二正在剁草。
今年剛新收的花生秧子,葉子還是綠色的,可是早已焦干。為了少讓牛糟蹋了,莊二叔就剁去根部,再把花生棵子剁成短短的細料,加在筐里喂牛。
看著大嫂進了自家的院子,莊二叔趕緊停下手里的活,站起來身來,說道︰
「來了,大嫂……哎,俺正想去問您前些天孩子們相親的事,咋樣,相對上沒?」
「看看,還讓俺二弟您記掛著……都相對上了,張家孩子們願意,咱家孩子也都願意……」
「那好呀,俺哥在那邊,也就放心了……喔,既相對上了,那啥時候定親?」
「這不,俺就來告訴您一聲麼……王媒婆給看下的日子,陰歷九月十九日定親……」
「嗯,那就好了!……只是,不知大嫂家錢夠不夠?……」
「嗨,別提了,要不為這事,俺還不來找二弟您的……王媒婆說了,定親時兩家給女方的彩禮,都按‘千里挑一’給,另外,再看著給女方買幾件象樣的衣服……」
「這個,不多呀,現時下里,定個媳婦兒沒有個萬兒八千的可辦不下來……‘千里挑一’外帶幾件新衣裳,真就不多……」
「俺覺得也不算多,可是二弟俺家的境況您還不知道麼,俺可到哪里去找尋這麼多錢去?……」
莊二弟听大嫂這般說,也便不再言語。
是呀,對自家來說,一千多元錢,孬好地總對付的過去,可叫大嫂一家可就難了。
莊大娘低著頭,眼里的淚花忍不住就又落下來。
莊二弟看看自家正在吃草的牛。
那頭正在低頭吃草的牛兒,是前年莊二叔自下村集市上買回的半大小牛。自打進了自家,莊二叔就照顧的它好好地,去年一年就長成了個,今年看著更是膘實。這頭牛,滿身棕黃段子似的短細毛,短細的毛兒,精神地豎立在牛身上,按照眼下它的模樣兒,再過個年吧半年的,怕要值更多錢。
只是如今嫂子一家遇到了難題,那就只能把它賣了。
「真不行,把俺家這頭牛賣了吧……」
看看二弟家這頭正在吃草的牛,莊大嫂就覺得賣了它實在有點可惜。
「那可不成,賣了牛,來年春上,咋個耕地?……」
「嗨,人還能叫尿憋死不成,到時候自有法子,往年里俺家不也是沒牛嗎,家里的地也沒荒了……眼下這事,只能這麼辦了……」
听說自家男人要把耕牛賣了拿錢給莊文定親用,莊二嬸可是一百個不願意。
「啥事光想著叫咱家給拉崖頭了,不會找找別家去……等來年開了春,咱家的地,二老頭,你用頭皮拱啊……你光想著借給咱嫂家錢……真不知何時,才還上咱吆……」
「就你顧錢不顧弟兄情,俺大哥沒了,這時候俺不伸把手,你叫大嫂找誰家去!……」
莊二叔對著二嬸發開了火。
莊二嬸更牛氣,喊道︰
「俺不管什麼大哥二弟,也不知啥時候,誰幫幫咱了!……」
看著二弟跟弟媳婦又開了火,莊大娘就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哎,誰叫自家,這般不爭氣,這麼窮呢!」
「他二叔,他二嬸,您倆可別吵了,真不行,俺就去回了張家……大不了,不就是叫文打光棍麼,咋不是一輩子……嗚……」
「看看,你個死老婆子,你就好意思叫咱大佷子打光棍不成,真要那樣,咋對得起死去的老大哥吆!……看把咱嫂子難為的,你就省省心吧……你就忍心看文打一輩子光棍兒不成!……」
看大嫂哭了,自家男人又這般說,莊二嬸也便不再好意思在說什麼,只是又說︰
「俺真倒了八輩子霉,不知何時欠下你莊家的,叫俺這輩子還!……」
莊大娘也覺得真對不住二弟媳婦,一個勁地說叨︰
「看看,他二嬸子,俺又給您添亂了不是……哎,誰叫文他爹沒得早呀,他活著,總會好點……」
莊二嬸听嫂子這般說,心里就道︰
「嗨,大哥那個窩囊樣,三腳踢不出個屁來,即使不死,也只怕好不到哪里去?……」
最後,莊二叔發了話︰
「明天,俺就去集上把牛賣了,先叫大嫂家過了這難關再說……」
莊二嬸還能再說什麼呢,也就只能由他去。
第二天正好是下村集市,莊二叔真就牽著牛去了。
莊二叔家的牛,賣了一千五百元錢。
自集上回來莊二叔沒回自家,就直接來將錢通通交給了莊大娘。
「給嫂子,你先拿著,到時候不夠了,您再找俺去……」
接過二弟遞過來的錢,莊大娘的眼淚忍不住又掉下來。
「文他叔,看看,俺家又給您添亂了不是……回家里,您記個賬,好歹地到時候叫孩子們還您……」
「你看看俺大嫂子,咱不是一家人麼,又見外了不是……別人家咋不幫你呢,俺不是文的親叔麼,理當的,理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