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歷的九月十九,張莊兩家期盼中的日子,終究是來到了。
早晨起來,五嬸打開門,可就又看見天陰沉的厲害。
濃重的烏雲,布滿了天空,陰冷的北風,吹得也夠勁兒。只叫人覺得那天好冷,都不敢長伸出手來。
見今天天氣又不好,五嬸不由得就罵開了︰
「什麼鬼天氣,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定親了,咋又成了這般模樣……這個王媒婆,咋給查選的時日,這死老婆子,她會查看個屁!」
可也真是如此,連著幾次王媒婆給選下得日子,天氣都不好。
上次相親時,下了雨,這次吧,冷得要命不說,又陰乎著天,只是現在不知這次還會不會下雨。
也難怪五嬸就生王媒婆的氣。
定好的日子,可不能想改就改,天氣,只能由它去。
定親那可得照樣進行。
出自家屋門,看看那陰沉沉的天,王媒婆不由也只犯嘀咕。
「這兩家的事,咋就這麼攤孬天氣呢……還得去上村,那俺可得多穿點衣裳,免得凍病了,可沒人給救治……」
而她覺得,早就商定好的時日,自就只能照辦,再冷的天也不能更改。
老早地,莊大娘也就起了床。
莊大娘從門縫里往外看看,見天陰著。風兒,吹得樹梢兒,呼呼作響。從牆縫里吹進來的風,刮得牆縫里的土渣兒,掉在地上, 作響。真就害怕,那風兒,如再大點兒,就會將自家的房屋給刮跑離了地。
而莊大娘也就知道,雖天氣不好,可是既定下的日子也就只能按例進行。
穿好衣裳,莊大娘打開房門,一股冷風自門外強烈地鼓進來。莊大娘不由地就打了個冷顫。
「哎,看咱這命,咋又攤上了這樣的孬天氣!」
一股冷風進屋,莊美也便醒了。
莊美翻個身坐起來,說道︰
「娘,快,把門關上,風太大,冷!」
莊大娘關上門,對著睡在西邊床上的莊文就喊道︰
「文啊,快,起床……收拾收拾,娘做好飯,吃過咱好都到張家去……」
莊文心里早就盼著定親的日子快點來到了。
這一天終于來了。
莊文睜開眼,看看窗台可還就陰暗的厲害,就說︰
「娘,怕天還早吧,叫俺這麼早起來干嘛!」
「嗨,你個澀孩子,天不早了……只是天陰的厲害……快,快起來,娘這就做飯去,咱好早點去,別叫張家等急了……」
听娘這般說,莊文趕緊就坐起來穿衣裳。
莊大娘見風刮的厲害,看樣子在外面自不好生火做飯。于是便對已穿好衣的莊美說道︰
「美呀,快,幫把手,咱將門外的爐子抬屋門口里,娘好燒壺水……等會兒,再下點面條……」
莊美出屋門,就幫著母親往屋里搬爐子。
鄉下人燒的爐子,都是用泥土糊就的土爐子。它的形狀,也特別,是三足的鼎狀,中間空,下面留有透氣的孔。透氣孔,都是用幾條細鐵棒搭個支架,做成網狀,也好落下燃盡的灰。
「來,妮,……娘抓這邊……你,就抬那邊……」
莊大娘和女兒莊美就往屋內抬爐子。
眼看著差一步就進了屋里。突然莊大娘腳下一滑,那土爐子,便齊齊自中間斷裂開來,莊大娘與莊美,一人手里抓著一個爐腿,分開掉下去。
把個莊大娘氣得,罵開了天。
「這個老天爺,真不叫人過……妮啊,嚇著沒?」
「沒事……娘,您老沒事吧?」
「娘沒事……」
莊文出門來,看著門口一堆燒焦的泥塊,愣了半天神。
莊大娘說︰
「快,都別傻站著了,快,洗把臉,咱就走……早飯,咱不吃了,咱又不是沒斷過頓,挨挨吧,咱都去張家吃午飯去……」
莊文與莊美也就只能點頭同意。
爐子都碎了,火就不能生,咋還做東西吃呢!
張五嬸打起來,自就得準備中午吃飯用的東西。
看著五叔事先買下的一大堆菜,五嬸心里也就有點心痛。也就有點後悔,當初自己真不該答應王媒婆在自家辦定親的儀式。按理說是互換親,這是雙方的事,憑啥光叫自家承擔了呢。這也有點怪自己,當時王媒婆一說是為照顧自家的慶社,在自家辦這定親儀式,五嬸頭腦一熱,沒想明白就答應了下來。可是,這一答應不要緊,自家就多花了不少冤枉錢。房子,重新拾掇了一遍不說,辦酒席的菜,又置辦了不少,莊家可是省了不少事。
五嬸嘟嘟囔囔地,可手里的活沒住下。
五嬸抬頭看看天,見不著太陽,不知現在是何時了。還好,屋里有塊表,進去看看,都九點半了。
按理說,那王媒婆、莊家人也都該來了。
到現在,忙得五嬸,早飯都還沒顧吃上。趁現在人還沒來,孬好地五嬸就想吃上口東西墊墊肚子。
「來,英子,你來南屋看會兒爐子,娘好吃口東西去!」
「行,娘,您去吧,這火,俺看著,保證旺旺的。」
見自家與莊家換親的事成了,英子也就安了心。心想自己與楊柳的結婚事,不久也就能舉辦了。
哪知道五嬸拿起饅頭剛咬一口,嚼嚼,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王媒婆就領著莊家人進了自家院子。
五嬸趕緊丟下饅頭,招呼她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