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听莊二叔說罷,便對他說道︰
「走,莊二弟,快叫上慶社、莊大嫂,咱都到你家里去。」
莊二叔跟著王媒婆走到慶社跟前,便對他說道︰
「走,佷女婿,跟俺回家去。」
慶社見莊二叔對自己說這話,倒會顯擺自己︰
「二叔,俺想在這幫幫忙,您看行唄?」
莊二叔可不想讓他在這幫忙,要是一不小心說漏了嘴,那不就成添亂了。
「那可不成,累著你俺嫂子可不會依俺哩……」
「嗨,俺啥事沒干過,累不著!」
莊二叔見慶社真想留下來,就對著王媒婆使個眼色,王媒婆自心領神會。
「俺說慶社啊,今天咱是來送‘年命帖子’和‘喜錢’的,可不能隨隨便便就給你丈母娘家下力干活,那可不合老規矩。」
慶社听王媒婆這般說,也就沒了轍。真要因為顯擺自己而叫莊家挑出了毛病,那可就虧大了。
慶社便乖乖跟王媒婆到莊二叔家去。
走到莊二叔家門口,慶社便對王媒婆說道︰
「王大娘,這就是俺媳婦家……」
王媒婆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慶社趕緊低下頭,不敢再言語。
誰知莊二叔卻說道︰
「對,這就是俺大嫂家,佷女婿倒好記性……」
見莊二叔夸了自己一句,慶社就對王媒婆道︰
「看看,俺沒說錯吧,俺記得就是這兒哩……」
王媒婆又拿眼瞪了慶社一下,悄聲訓斥道︰
「就數你能,不說話沒人當啞巴賣了你……俺又不是不知道莊家,還用你給俺介紹!」
一句話,又把慶社嗆沒了言語,只得悄聲跟她進了莊二叔家里。
王媒婆還真是第一次來莊二叔家。
進了家里,王媒婆抬頭看看莊二叔家的房子,再進屋看看里面的擺設,真就是她莊大娘家沒得比,難怪當初莊二叔要拿自家愣說是大嫂家,真要是張家人看見了莊大娘家的破爛相,真就難說他家還願意這門親事。
反正慶社見了莊二叔家的模樣,就歡喜的不得了,真慶幸自己找著了這麼好條件的丈母娘家。他可哪里知道這是莊二叔家,剛才看見拆得不成樣子的才是丈母娘家呢。
莊大娘也跟著回來了。
進了二弟家里,莊大娘也只能暫且再充當一回主人。
慶社對莊大娘倒是畢恭畢敬地,可沒有王媒婆的指示,他沒敢再言語,只是對著莊大娘微微笑一笑,便規規矩矩地端坐在桌旁的一把木板凳上,拿眼緊緊盯著王媒婆,生怕有什麼重要的指示,自己疏忽了,那可吃罪不起。
王媒婆看慶社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忍不住心里就想笑,
「看看,這傻蛋小子,倒真听老娘的話哩……」
莊大娘進屋沒直接坐下,而是對莊二叔說道︰
「老二啊,快看看有熱水沒,有的話,就沖點茶水讓大伙喝點去……」
莊二叔便去外面看有沒有熱水。
王媒婆見莊大娘坐下了,便把自己的凳子往前挪了挪,跟她坐了個臉對臉,說道︰
「莊大嫂子,今兒個俺們來,想您事先也知道……俺就是跟慶社來送‘年命帖子’和‘喜錢’的……」
說罷,王媒婆便拿出自己隨身帶著的紅花布包袱,從里面取出了一個紅紙袋子,遞給莊大娘說︰
「給,莊大嫂子,這紅包里是‘年命帖子’……」
說著,王媒婆又從包里取出一摞錢來,說道︰
「給,這是張家給莊美的‘喜錢’,您早就知道的數目,三千塊……」
莊大娘接過王媒婆遞給的包和錢,說道︰
「那成,俺就都收下了……」
見莊大娘收下了「年命帖子」和「喜錢」,王媒婆就說道︰
「莊大嫂子,俺可丑話擱前頭里,您收下了張家的東西,那您就是同意了張家的婚事,可不能再反悔了……」
莊大娘實誠,見王媒婆對自己說這話,自不愛听。
「咋了,難道俺還就反悔了不成?」
「嗨,老嫂子,您是不知道俺們這行的規矩,俺剛才說這話,是俺們例行的公事,到誰家俺都得有這套話……」
莊大娘見王媒婆這般說道,自覺不好意思。
「看看,俺瞎比您年長了幾歲,連這個事俺都不懂,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王媒婆自不在意這事,這樣的情況自己見得多了。
莊二叔沖好了茶水,便讓眾人喝水。
走了半天道,慶社早就覺得口渴了,見了茶水,便端起杯子猛喝了口。
「噗!……」
慶社趕緊吐出了嘴里的水,驚呼道︰
「哎喲俺地個娘哎,燙死了!」
心痛的莊大娘趕緊過去問道︰
「不要緊吧,小張,你咋不試探試探就大口喝呢……快,張嘴讓俺看看沒事吧?」「嗨,老二你也是,你咋不吱一聲,就說這水熱著呢……」
莊二叔也覺得沒趣,連連說道︰
「是,是,是……看看,俺咋就忘了呢……」
慶社只覺得自己的舌頭火辣辣地疼,可當著丈母娘的面,怎就好意思再說疼,又怎好意思讓丈母娘看呢。只得忍著疼,說道︰
「沒事,俺沒事……」
好半天,慶社才覺得舌頭又是自己的了。
給莊家送下東西,王媒婆跟慶社此次來的使命就算完了。而剛剛又出了慶社這檔子事,王媒婆就想早早回去。
于是便對莊大娘說道︰
「姑娘出嫁的日子,注意的事兒,‘年命帖子’里都寫著哩,到時候你們只要照著做就行了……」
莊大娘看看慶社沒事了,方才答道︰
「成,保證到時候錯不了……」
王媒婆便又道︰
「行了,沒其他事,那俺們就回了吧?」
慶社本還想在莊大娘家多待會,就有點遲疑,王媒婆又偷偷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就明白了,
「對,俺得听王媒婆的,他不叫俺在這里,那俺就得乖乖地跟她回去……」
莊大娘想留他(她)們在家吃飯,誰知王媒婆就說道︰
「嗨,你咋和張親家一樣呢,也不知道這鄉俗……今天俺們可不能在你家吃這頓飯,這是送‘年命帖子’和‘喜錢’時的規矩……」
慶社一听王媒婆說這話,心就涼了半截。
「等俺回家再吃午飯去,還不早就把俺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