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村離得放城鎮可就不近,足有十五里地遠。
走在光桿樹木林立道旁的大路上,因沒有了樹葉的遮擋,棵棵樹影兒散漫漫斜立道上,越發顯得樹木是那樣孤單單無所依傍。
五叔、五嬸和慶社三人急急地行進在大道上,他們可沒心思看這略顯單調的風景。雖太陽明亮,可再也沒有秋時的溫暖好時光,看時不時轟鳴而過的貨車,揚起一陣似煙如霧的塵土,飄在道路上空,久久不散去……
五嬸回頭看看,慶社可有點跟不上自己的腳步,便有意識地慢下了腳步,等著他。
五叔也覺得自己的步子有點沉重,他不免就想起昨天晚上跟五嬸辦得好事。
「都是昨晚自己有點太那個了……害得自己現在都有點邁不動步了……」
五嬸看罷慶社,再看看五叔,就知道他心里有鬼,可當著慶社的面,自就不能數落他的孬處。
五嬸看著他爺倆的樣子,心里就道︰
「真要是這樣一步步地挨到鎮上去,還不就得到了中午才能到啊……不成,得攔輛過路車,把俺們捎到鎮上去……」
「來,慶社,娘跟你說個事……」
慶社本就累得夠嗆,見娘又想對自己說個事,就有點不耐煩地問道︰
「啥事?娘,您可得快點對俺說,俺累著哩……」
「社啊,娘跟你說個事……來,坐下來說……」
慶社見五嬸說話這般死慢,心里就更厭煩。
「行啦,俺站會兒,您快點說就是……你到底有啥事啊?」
「社啊。你坐下歇會兒就是……娘讓你停下來,就是想跟你說,讓你裝扮成是生病的主兒,俺跟你爹裝作是給你去看病,咱就好攔截一輛車,把咱捎去鎮上不就得了嗎……」
五叔听五嬸說這話,便道︰
「俺看這事準就能成……看看,還是俺老辦法兒多……慶社,你可就得好好學學你娘的這本事……」
慶社本就走得累了,等坐下來休息時,他就覺得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成,這辦法準成,俺願意當回病人……只要是能坐上車,不再讓俺走道兒,怎麼著都成……」
五嬸听慶社的話,心里不免就想︰
「俺這傻兒子,就是好糊弄啊……」
五嬸一家三口便不再往前走了,而是讓慶社躺在地上,五叔跟五嬸無助般地坐在路旁,等那過路車來。
五嬸知道這條大路是連接新汶和棗莊唯一的一條通道兒,路過的車應該不少,特別是那往遠方拉煤的車,更應該多。誰不知道新汶可是遠近聞名的煤城呢。
遠遠地,五嬸看見來了輛拉煤的貨車,她便急急地對著人家亂搖開了手臂。
還好,車真就停了下來。
司機師傅從窗戶里伸出頭看看,見路邊站了兩個人,又見地上躺在一個人,他尋思準就是出了交通事故。
司機下來車,對著五嬸道︰
「老嫂子,俺問問你,你們站在半道上,怕不就有事吧?」
五嬸見司機師傅是位中年人,矮而胖,倒是看著挺面善。
五嬸見他問自己話,便哭喪著臉說道︰
「誰說不是呢,俺家這小子不小心傷著了腿,俺想帶他去鎮上看看去,可背到半道上,俺老兩口實在走不動了……師傅幫個忙唄,把俺們捎到放城鎮上去……俺好去給兒子看看病去……」
司機師傅看看躺在地上的慶社,又打量了五叔五嬸半天,最後說道︰
「成啊……可就是車上沒閑地兒,你們真要坐的話,就道車斗煤堆上去吧,就是髒點,俺倒有一塊搌布,鋪在上面,把你兒子放在上面就成……」
「沒關系,髒點不怕,下了車,俺們抖抖身上的灰就成了……」
「好,那就成……來,搭把手,俺幫你們把你兒子抬上去……」
慶社躺在地上,一听司機師傅的這話,忍不住心里樂開了花。
「哎喲,俺這病人當得值了……」
艱難地,司機師傅幫著五叔五嬸把慶社抬上了車後斗煤堆上。
雖然有點髒,慶社躺在細煤堆上也就感覺不錯哩。
等躺好了,慶社偷偷抬眼看了看地下,他就覺得有點眼暈,車斗到地下真就顯得太高了,要是一不小心從車斗里摔下去,只怕就摔沒了自己的小命吧。
腳下的煤塊凌亂,五叔五嬸費了半天的勁始才覺得站穩了腳跟。
等三口人各自躺站穩了,車開動了,望著快速後撤的樹影,五嬸就暗自言道︰
「人跟車比,還就是車快呀……」
慶社躺煤堆上,答言母親道︰
「還用你說,要不人搗鼓這玩意兒干嘛,能不快嗎……」
雖速度夠快,可五叔、五嬸跟慶社呆在車斗里,就覺得腳凍得跟貓咬著般疼痛……這鬼天氣,真就要人命啊
終于到了鎮上。
煤車停了下來,五叔五嬸趕緊先爬下去。
司機師傅下車來,對著五叔五嬸道︰
「來,咱們再把你兒子抬下來吧……」
又經過一番折騰,慶社終于被安安穩穩地抬放在了地上。
五嬸見人司機師傅這番折騰,真就是夠仁義。五嬸便連連對人說道︰
「這一路子,真多虧了俺大兄弟,俺代兒子謝謝您了……往後您要是再路過這里,有空就去俺家里喝口水去,俺是上村的,俺當家的姓張,排行老五……」
司機師傅連忙答道︰
「成,有空俺準就去……」
司機師傅見五嬸三口沒事了,便登上車,發動馬達開走了……
等煤車走遠了,五嬸對著慶社道︰
「行啦慶社,快起來吧,人家都走遠……你也就甭裝了……」
慶社趕緊就從地上爬起來,可誰知慶社腳剛一著地,他就撲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五嬸趕緊道︰
「社啊,你這是咋著了……可別嚇唬娘啊……」
五叔知道慶社準就沒事,也就是躺得久了,加上冷,腿腳準就麻了。想到這,五叔說道︰
「沒事,慶社,你站起來,慢慢跺跺腳,血路通暢了,就應該沒事了……」
慶社還是不敢站起來,五叔只得把他架起來,領著他來回走了幾圈。見自己沒事了,慶社就說道︰
「行啦,行啦……沒事了,俺可不願意再走路了,累死了……」
五嬸見慶社好了,便對五叔爺倆道︰
「行啦,咱們快去店里看看床去吧,時間可也不早了……」
慶社趕緊就答道︰
「對啊,咱們還是先去看床最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