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莊家為美準備的嫁妝,也差不多齊備了。
按照當地的風俗,出嫁的那日,要娘家舅送外甥閨女出嫁去。
因早沒了孩子他爹,在初三的早晨,莊大娘就到莊二叔家對莊二叔道︰
「他二叔,還得麻煩您跑一趟。」
「哦,啥事哩?」
「初六那天,得讓美他舅來送美出門子(出嫁)去……」
「哦,這事兒啊。成,俺吃過飯,就到高平去……」
「成,那成……哎,他二叔,去文他舅家,不能空著手去。這不,俺就拿來了點東西,您帶著去就成了……」
說罷,莊大娘就放下手里攥著的包袱,打開來讓莊二叔看看。
莊二叔轉臉看看,見是兩包餅干,兩包掛面。
「哦,帶這個干啥哩?美她舅家還缺這一星半點的東西麼,累贅得慌!」
「嗨,這是前輩人傳下來的老規矩,咱們可不能就給改了……具體為何拿這些東西,俺也拉不上個道道兒來。就這個,俺還是問過村西頭的張老太才知道得呢。」
「哦,那俺吃過早飯,就拿上這些東西去吧。」
「嗯,那成……」
莊大娘跟莊二叔說完了事,就站起身,道︰
「行啦,他二叔,俺先回了……」
莊二嬸就道︰
「哎喲大嫂子,您在俺這吃過飯再回去唄,反正俺們也不多費事。再說了,回家您也得吃……」
「不啦,俺還是回去吧。臨來的時候,俺沒跟美說在你們這里吃飯,俺怕她就記掛著……」
「哦,那行,您可慢點兒走,路不平分……」
「嗨,天天在這村里走,早就習慣了,怕啥哩。」
送走了大嫂,莊二叔就道︰
「听听你個娘們兒,真就不會說個話,咱大嫂子還怕這路不平不成。」
「嗨,死莊老二,你最近是咋了,俺說個啥都不中……咋了,讓大嫂把你的魂兒勾跑了……」
「你這死婆娘,胡咧咧個啥哩……」
「就是,最近俺就覺得你看俺哪兒也不順眼……不會是你你跟大嫂有一腿了吧?」
「你這個死娘們,看俺不死爛你的嘴,叫你胡唚……」
莊二叔罵了句,真就上去要扭莊二嬸的嘴。
「看看,看看……看把你莊老二給慣得,敢跟老娘動手了……」
「你個死老婆子胡吱歪,就是欠揍!」
莊二嬸見莊二叔還真上了勁,卻也不懼他。就伸過頭來,道︰
「來來來,往老娘頭上打,看把你給能的……你要是敢動俺半個手指頭,俺就回娘去,叫上俺的三個兄弟來,先給你頓胖揍再說……」
莊二叔听莊二嬸這話,真就不敢再舉手了。
自己的三個小舅子,那可不是省油的燈。
年輕的時候,小兩口難免就吵個架,一吵了嘴,莊二嬸就會跑回娘家去。
跑回去了,莊二叔就得去叫啊。每去叫一會,莊二叔就得挨丈母娘一頓好訓,還有次,丈母娘就讓三個兒子將自己的姐夫給痛打了頓,嚇得莊二叔老長時間沒敢跟莊二嬸鬧意見。
等年齡大了,莊二叔也懶得給莊二嬸耍嘴皮子打嘴官司,啥事兒任由她鬧去。
今天這事兒,要擱在原先,莊二叔早就著急上火了。
「嗨,大嫂一個寡婦人家,這時候要是自己跟婆娘鬧起來,害得大嫂一家也不安寧,還是忍忍吧……」
莊二叔任由二嬸自己叨叨了半天,就是不再理她。
莊二嬸見二叔不打自己的腔,也就沒啥興趣再哆哆了。
自就坐下慢慢吃早飯。
吃過飯,二嬸便對莊二叔道︰
「老頭子,俺在家沒事,到嫂子家去成不?」
「去哎,反正你在家也是沒事,去哪兒幫幫忙吧,可別再胡叨叨了,人听見了當面不好意思說,背後也會數落你的孬處……」
「嗨,你看你這事吆,俺還是別去了,省得再煩著人家……」
「俺不是說大嫂就會煩……這兩天人外人兒多,讓人听見你的不著邊際的話語,他(她)們真就會暗地里怪著你……」
「他敢……」
「可是,俺怕你,外人可不理你的茬……」
「那行,俺光去轉轉,不言語總就成吧……」
「嗨,你不言語,放到猴子市里你不會言語猴子語……」
「你這死老東西,就會埋汰俺,那俺不去了,就在家呆著吧!」
「嗨,那你還是去唄,生的一個人在家悶得慌。」
「哎喲,你是啥說啥有理,反正都是俺的不是,死老頭子!」
罵完這句,莊二嬸忍不住就笑了,看來,還是莊二叔知道疼自己啊。
最後,莊二嬸還是去了嫂子家。
莊二叔帶上大嫂拿來的東西,出了自己大門,望高平村走去。
轉個彎,走出村子,莊二叔抬頭看看東面的太陽,早盤在了東面的山崗上。沒有葉子的樹木,孤單單地立在道旁。雖然樹枝子不見搖擺,但呼呼地風聲兒,也是不絕于耳。走在這太陽光照耀的鄉間小道上,覺覺那溫度,也叫人感到冷嗖嗖地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