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丁書記離開,丁嬸就鎖上門,邁步走出去。
她就尋思著到村大隊部跟人說聲去。
走上高坡,就又看見了大隊部。
那株梧桐樹,亦然呆呆地樹在村大隊部門口。東天的太陽,仍舊照耀著暗灰色的梧桐樹身,丁嬸可不再覺得有叫人難受的情緒困擾著自己。
「嗨,看來這事兒真就是怪,東西都是隨著人的心情在改變啊……」
丁嬸不去細看那棵樹,急急地走進大隊部院子,就大聲嚷嚷道︰
「小王,小王,你出來!」
小王趕緊伸出頭來看是誰在大聲呼喚自己。
「哦,是丁嬸呀,您來有啥事?」
「哦,俺來跟你們說聲,今天老丁不來了,他有事,去了高平村。他交待了,有啥事的話,等明天他回來再說……」
小王趕緊回答句︰
「哦,俺知道咧……」
說罷這話,丁嬸就扭轉身,想回家去。
「哎,丁嬸,您不屋里坐會兒?」
「不啦,俺就回去了,家里可沒人哩……」
「哦,那成,俺送送您唄?」
「不用,你忙你的去……」
說罷,丁嬸硬氣剛剛地走出大隊部,搖擺著腰肢,回去了。
張會計站在辦公室里,透過窗,看丁嬸來了,跟小王說幾句話,又扭扭擺擺地回了,心里可就這個氣啊。
「真他娘地氣死老子了,丁拴娃牛氣,他的娘們更硬氣,她那作態,可全然沒把俺放在眼里……看看,說個話還對著小王講,把俺們這些人看作算啥了,都他娘地成了空氣……」「唉,看來昨天這老娘們去找丁拴娃,也沒鬧出啥事來,要不然的話,咋著也得听見點兒風聲呀,可現在,誰曾听見啥音信兒。唉,看來俺這輩子,就是跟人後面的老命了……」
丁書記穿過大柳樹下,走在那段爬崖頭的高慢坡上。
東天的太陽,斜斜地照著丁書記的前胸,背後的陰影,長長地斜躺在那呈四十度左右角的慢坡上,晃晃蕩蕩不住下。
走上這慢坡,丁書記回頭看看,這坡真是又長又陡。
怪不得當初丁嬸一個人就推不上那車床被與衣裳。
丁書記走上高坡,沒做停留,便往高平走下去。
走到姐姐家住房跟前,丁書記抬頭看看那座新建房子的外牆皮,可就似乎是干了。他就走上前去,拿手試試,卻原來還濕著哩。
「哦,俺就明白了,都是因為天太冷的緣故,那牆皮都結著冰哩……」
丁書記正在盯著牆皮看,就听見有人斷喝一聲道︰
「哎,那位牆跟前的,沒事兒站在哪里干啥哩?」
丁書記听見斷喝,趕緊回頭看看,就見莊二叔急急地往這邊跑過來。
「哎喲,俺當是誰哩,原來是二哥呀。」
莊二叔住下腳,也就道︰
「哎喲,真是大海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俺光看見個人兒站到牆根前里,就尋思著是使壞的,咋沒想到還是文他舅哩……」
「哦,二哥,您這一嗓子可厲害,差點沒嚇破了俺的膽……」
「嗨,俺就尋思著大嫂家蓋這房子不容易,可不能就讓人給弄壞了……」
听莊二叔這般說道,丁書記就問道︰
「咋了,你們村里治安不好麼?」
「可不是咋地,一到這時候,小偷小模多著哩……」
「哦,俺們那里也一樣。沒辦法,只得村里出錢找上幾個人,夜里就安排他們巡邏站崗,倒是好了些兒……」
「哦,俺村里也有站崗放哨的,可還是逮不淨那小賊……」
光顧著說話了,莊二叔就忘了讓丁書記家去,他就覺得過意不去。道;
「哎喲文他舅,大冷的天,咱們可別在這里挨凍了,走,咱們快點兒進帳篷下說話去……」
見弟弟來到自己家里,莊大娘異常高興。
嘴上卻說道︰
「哎喲文他舅,你咋就有空來趟哩……咋了,村里不忙?」
「哦,忙歸忙,總就不能不讓俺來看看姐姐吧……」
「嗨,老姐挺好的,還就耽誤你一天的功夫。」
「那怕啥哩,俺是書記,村里啥事兒不得听俺的……」
听這話,莊二叔就道︰
「就是嘛,大嫂,咱村的書記也這樣。文他舅,您說得沒錯,別老覺得咱就虧欠別人似地……」
「哎喲,話可不能就這樣說,還是別讓村里人背後戳脊梁骨的好……」
莊二叔听大嫂的話,尋思尋思,確真就是。
「村里的人,說咱村書記好的還真就不多……」
莊大娘見弟弟坐下,趕緊就對美道︰
「美呀,快點燒壺熱水去,開了,好給你舅舅沖壺熱茶喝。」
「哦,俺知道咧,這就去。」
莊美裝上水,自去點火燒水。
在說話的當兒,丁書記抬頭看看姐家床上的被褥,就詫異道︰
「咦。俺不是叫俺家老娘們給姐姐家送來了幾床被子麼,怎麼蓋得還是原來的破被子……」
丁書記就問莊大娘道︰
「哎,姐,俺可是安排過文他妗子給你們送過幾床被子來得,咋了,她沒給你們送過來?」
「哦,你看看,你看看,你不說老姐還就忘了說說這事兒哩……也就多虧了文他妗子給送來的四床被子,兩床,俺打算送給莊美做陪嫁,另外那兩床,俺就打算用作壯文的結婚用被。」
「哎喲,姐,俺讓文他妗子送那幾床被子來,是讓你們現蓋得,莊美要是沒陪嫁的,俺再給添床就是……」
「行啦,俺看那四床就不錯。俺們現蓋得,也還成。回家去,你可別再讓文他妗子再送來了,路上可就難走哩。上次,還是人村西莊四家的大小子幫著給送家來的……」
「哦,是嘛,回家你弟妹可沒跟俺說……」
「嗨,那是俺弟妹老實在,不跟你邀功兒,文他舅,姐跟你說,你可要對人家好點兒……」
听老姐一句話,丁書記忍不住念叨開了自家婆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