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書記听姐姐拉呱罷她是如何給莊美交代清楚那事兒的,心里可就暗暗夸了姐姐大半天。
「哎喲,今後俺可就不能小看老姐啦……」
那攀上莊大娘家新蓋屋脊露半邊臉的太陽,發出刺眼的強光,直直地照在莊大娘前胸上。不一會兒,莊大娘可就覺得前胸有了熱乎氣兒。
「哎,這時日,太陽光原來也暖和著哩……」
丁書記站在房西,看著屋脊上半邊臉的太陽,那縷縷光線,沾染在自個身上,不一會,也是覺得身上有了暖和氣。
丁書記放眼望望四周,在這冬日少有的暖陽里,還好,也沒有風。樹木光禿禿地枝干,呆愣愣地或在房前,或在屋後,棵棵樹立。槐樹暗灰色的樹皮,沒有反光的暗。梧桐密麻麻的枝,遙遙迢迢地張成一頂冠,可並不精致的王冠。楊樹白暗色的樹身,高高聳成柱,樹端上的喜鵲窩,倒能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搭成巢的枝條,不縴細,不軟綿,都是硬邦邦的枯樹枝,刺刺歪歪地湊成一坨,那就是在鵲兒看來,挺覺不錯的遮雨地了。
街面上,有時也會傳來一聲喊︰
「豆腐皮子,稱豆腐皮子……」
間隙里,也會傳來一聲不同的回喊︰
「換饃饃咧,剛出鍋地熱饃饃……」
莊大娘听著這熟悉的吆喝聲,忍不住就抬頭望望正對著的街,聲音可就是從那街面上傳來的。
這條坑坑窪窪的村街,由南往北穿過高平村,直到莊大娘家新蓋的房院前。自家的地勢可就高,坐在大門前的石條上,可就能看見整條街。
可在高處,這時節,是最不招人喜愛的苦主兒——凍得慌啊。
可莊大娘更會想︰
「俺家這兒好,夏天時可就涼快著哩,不用扇蒲扇渾身也不出汗……」
想罷,莊大娘也覺得自己有點想得太離譜了。
夏天,夏天還在夢里呢!
見事兒說完了,莊大娘就對丁書記道︰
「文他舅啊,咱們別在這兒傻站著了,走,咱們再回去喝茶水去。」
「成,那咱就回去。」
丁書記跟著莊大娘,一前一後走回帳篷下去。
莊二叔見大嫂跟丁書記走了進來,便站起身道︰
「快,快來喝碗水吧,再不喝得話,只怕就涼了……」
莊大娘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旁,坐下去,端起茶碗來,就道︰
「哎喲,俺喝這水不成,太涼了……文他舅,要不你也就倒掉點兒,再饞點兒熱乎的吧……」
丁書記端起茶碗,湊在嘴邊,道︰
「沒事兒,不熱不涼,俺喝正好。」
「哎喲,文他舅,喝茶水可要注意兒,不能喝過涼的,不然可就容易害胃病……」
莊二叔就插話道︰
「是呀,像您這樣常在外有飯局的人,更應該注意才是,可千萬不能因為疏忽而得了病癥兒……」
听著姐姐跟莊二叔一唱一和地說自己,丁書記覺得真別扭,心里就道︰
「哦,鬧了半天,原來你們二位在盼著俺生病啊……」
丁書記想到這兒,臉上可就露出了些不快。
可因是姐姐跟文他二叔,也就不好意思說難听的話兒,只得低下頭,慢慢喝茶水。
莊二叔還在叨叨。
「丁兄弟,到那天您可要早點兒來這兒,咱們鄉間的規矩,可是喜歡搶早的……」
見丁書記半天沒言語,莊二叔也就不再說話。
莊大娘看出了門道,就故意問丁書記道︰
「咋了,文他舅,你那兒不舒服?」
「哦,俺喝過了那杯水,真就覺得胃里有點兒不舒服哩……」
「看看,看看,老姐跟你說啥來著,這不,就應驗了……要不這樣吧,美呀,快,快拿點兒紅糖來,給你舅舅沖點紅糖水喝去。」
莊美真就听娘的話,就去拿紅糖去。
丁書記就想站起來說,自己是跟他們鬧著玩兒的,不用喝紅糖水,可話到了嘴邊,又咽回去了。
「自己可不是小孩子,想干啥都成,嗨,俺就當回病人兒吧……」
想罷,丁書記便默默地坐在座位上,等莊美拿糖去。
莊二叔見丁書記言道自己不舒服,也便不再多言語,也擔心話多了討人嫌。
莊美把紅糖拿來了,莊大娘接過來,抓把放在一口大碗里,沖上點白開水。看那把紅糖,被開水沖散開,呈了暗棕色濃液體。
「快點兒,文他舅,趁熱喝下去,不一會兒,你就會沒事了。」
這般劣質的紅糖水,自己從沒去動用過。
丁書記看看那碗濃糖水,真就不想沾到自己嘴邊上去,可當著姐姐還有莊二叔的面,只得用手端碗去。
「唉,真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俺要是不假裝胃難受,姐姐咋就會弄這碗黃湯來灌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