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嬸這些娘們還有個重要的事兒要辦。
那就是給新人鋪床鋪。
這可是個關乎子孫後代的事,馬虎不得。
安排誰鋪床的,也大有說頭。
首先要求那人要人全,人全,就是要夫妻雙方都健在。
再就是兒女要成雙,就是要求那人家里有兒有女才成。
鋪床的人也要一對,一老一小,老的可找嬸子大娘,小的可找嫂子。
五嬸先問了自己的大嫂一句︰
「大嫂,您看看,咱安排誰給慶社鋪床合適哩?」
張大娘看了看眾人,自己的心里就有了譜,道︰
「這事兒好挑選……大娘也不要太老的,嫂子要有兒有女的……那就讓慶社他四大娘跟慶元媳婦下手干這事吧!」
眾人看看,大娘要不太老的,那就是四大娘無疑了。嫂子家要兒女雙全的,也就只有慶元家里合適,別家里可都是要麼是個男娃,要麼是個閨女,可都兒女不全。
五嬸見眾人光看不言語,也就道︰
「成,那就讓俺四嫂跟慶元家里鋪床吧……」
這是硬性的條件,眾人沒得說,張大娘就道︰
「走,俺們在邊看著,讓她二人鋪床去!」
進了新房,眾人看給慶社買的是平板床,五嬸說最下面鋪上個棉墊子就成。
可張大娘卻道︰
「那可不成,按咱們的鄉俗辦,鋪高粱秸編就的紅席子。」
听大嫂這話,五嬸就道︰
「哦,還得鋪那硬邦邦的秫秸席子啊,好扎人哩!」
「你看看,你看看,這個你不懂了不是,紅席紅席,不是‘鴻禧鴻禧’麼,不就是圖它個吉利嘛!」
「哦,鋪紅席原來是這個說法呀,那咱就鋪……」
五嬸心里暗自慶幸,幸虧當初自家老頭早就買好了一張紅席子,也就沒抓瞎。
五嬸趕緊去找出來,抱給四嫂。
四嫂接過去,打開那根紅系繩,慶元媳婦趕緊伸手接著另一端,二人將紅席子擺在了床上。那張床真就夠寬,將那紅席子安放在上面,四四方方正合適。
慶社的小姑站在一邊,就嚷嚷道︰
「哎喲,這般合適啊,俺五哥是比對著床買得這紅席子吧?」
五嬸想說小姑子一句,可沒好意思開口。
誰知張大娘就訓斥她道︰
「少羅嗦事兒,鋪床鋪的時候,閑人別瞎扯!」
一句話,噎得小姑半天沒上來一口氣。
見慶社的小姑挨了熊,眾人也不敢再大聲說話兒,再後來,就是喳喳聲也沒了。眾人就是靜靜地站在旁邊看。
鋪好席子,四大娘又抱過褥子來,慶元媳婦趕緊手接了,一人拽著一端,平鋪到席子上面去。
接下來就是按放枕頭。
一對枕頭,是慶元媳婦一人分兩次拿來按放的。
主要就是那枕頭的一端還留有一口。不小心抱著,那口子可就會漏出東西來。這口子,是要等新媳婦來了家,再有張家里安排兩個人給拿針線縫上,說這叫「填枕頭」。
五嬸見慶元家里拿著這對枕頭,可突然想起來了︰
「哎喲,明天結婚時‘填枕頭’的人,可還沒安排哩。」
五嬸可沒敢就現場咋呼出聲來,她可就害怕像小姑子那樣挨大嫂子一頓訓斥,那可怪難堪。
擺放好了枕頭,還要鋪被子。
眾人看見了,四大娘抱來的這床被子可夠厚實。被面上的花色也俊俏。成對的鴛鴦,對面游在水面,鴛鴦左右的牡丹,開得嬌媚。紅的似火,綠的透亮。
哦,新人用的東西,可真不二樣。
鋪被褥,事兒可還沒完。
又見四大娘抱來了一堆柴草,眾人看看,是谷秸, 麻,黃草,芝麻桿。慶元媳婦趕緊搶過來,塞到床的四個角上去、席子的下面去。
還沒完。
四大娘又拿來了栗子,棗子,花生,摻亂在一起的大半盆。慶元媳婦也是各抓點,分別安放到床的四個腳上去。
等這一切安放好了,四大娘對慶元的媳婦道︰
「快,抱上你家的小小子,放到被子上壓壓床去!」
慶元媳婦趕緊抱過自家的男娃,按放到新鋪就的被子上去。
那娃兒見眾人對著自己笑,可早嚇得哭出聲來。
「娘娘,快抱抱,俺怕……」
眾人都樂了。
那孩子哭得更厲害,眾人也笑得更大聲。
慶元媳婦怕嚇著孩子,趕緊就去抱他。
等把孩子抱起來,慶元媳婦就懊惱地叫道︰
「哎喲,壞了,俺家娃兒尿床了!」
誰知張大娘就道︰
「哎喲,童子尿撒在新人床上,這可是好兆頭,大大的好兆頭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