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照顧來客喝完喜酒,五叔看看牆上的表,可就下午兩點多了。
等送罷來客,五叔懸著的一顆心始才安定下來。
可他的肚子卻「咕嚕嚕」亂叫開了,他知道大伙兒也應該早都如自己般,餓壞了。
是呀,從早晨吃了點東西,大伙跟自己一樣,可都涼水沒再沾沾牙,不餓才怪哩。
廚房里的陳二叔自然最清楚這事兒,他經歷過多少場面呀,不清楚才怪。只不過在他看來,早就習以為常了。
「就是嘛,你張家人今天就是來招呼客人的,哦,沒事你搶著去一邊吃飯去了,那誰來伺候來客啊。」
慶來跟著陳二叔幫廚,倒是沒餓著。呵呵,還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見罷此景,陳二叔趕緊招呼慶來道︰
「慶來,快,先給大伙兒將那多余的菜熱熱去,多少讓大伙先墊補墊補肚子……等完了事,咱們再新切點菜,炒點,給大伙吃……」
「好咧,俺就辦!」
跟著干了這兩天,陳二叔是打心眼里喜歡上了慶來這娃子。
嘴里回答的干脆,手上的活兒勤快,陳二叔就尋思著只要他跟上自己一年,準就成不錯的手兒。
等大伙兒吃罷飯,五叔看看那太陽,離得西面的群山可就不遠了。
蒼白的圓日,圓成燦爛的暈光圈,耀得院外的槐樹枝子,樹影兒灰暗,拉長在院牆上,連連纏纏,枝枝分不開。
可也有了風,刮得樹枝子呼呼作響。
樹身子雖沒亂晃動,樹杈可在亂抖。
有了風,也就覺得前胸冷了,後被涼了。
五叔這兩天光忙著娶兒媳婦了,今天終究是完成了心願。等客人走得差不多了,他就想到護林房里去看一眼。
「可別有那貪便宜的小毛賊,趁機下了手……」
大哥張老大可不以為然,
「誰敢這般不長眼啊,在大喜的日子里給添亂!」
雖听大哥這般說,但五叔心里還是不踏實。他心里時不時地就會「突突」兩下子,他不禁擔心道︰
「千萬不會出啥歪膾(意外)事兒吧?……不成,俺還是跑一趟去看看吧。」
五嬸也道︰
「老東西,大伙都在這兒忙著,你舍了走了,多不像話兒……要不,俺就回去看看吧!」
英子也道︰
「走,俺陪娘走一趟吧……」
張老二就道︰
「他五嬸子,不用你娘們去啦,走,慶元,咱爺倆去五叔那里看看去!」
慶元實在不想去。
他當然明白,自己是當地的內線,沒有自己出面,誰就敢下手偷盜。
可又見父親話說得堅持,有些話自不能挑明,他只得跟父親去。
走在半道上,慶元看看路邊的楊樹,可高。那搭在樹杈的喜鵲窩,可真夠大,灰呼呼地搖擺在枝端,可結實得很,不見半點枯枝跌落下來。
走上那高坡路,慶元就想回轉身家里去,可張老二不答應。
「你這澀孩子,看看你五嬸對你咋地了,你還敢記恨你五嬸一家哩?」
「嗨,俺記恨他們干啥哩,這大白天的,誰就敢來偷東西啊?」
「可是,當初村東頭李家的老母豬,不就是被人臨天明時攆走的嗎?村西頭的王家,不也是在天沒黑就讓人把羊牽走了嗎?……」
慶元听父親一番話,心里就氣樂了,
「哎喲,俺爹對俺干的好事,倒都記得清著哩……」
「你這澀孩子,要不你就住下腳,爹自己過去看看,沒事更好,有事俺就喊你……」
「嘁,能有啥事哩!成,這話可是您自己說的,那您就去看看吧……」
說罷,慶元就找個背風的地兒坐下來,抬頭看那西天的太陽。薄似霧的雲煙,飄在太陽的四周,化作一片白。
張老二加緊幾步,快步來到五弟家的護林房前,他抬頭看看那門。
「哎喲,俺地娘哎,咋就四敞大開了……」
張老二的嗓子都變了。
「慶元,慶元,慶元……快來呀!」
慶元坐在地上,正覺得上冷得厲害,想站起身來時,就听見了爹變了聲調的呼喊。
慶元趕緊跑下高坡,來到父親的跟前,
「哎喲,俺地個娘哎,咱被人搞成了這個樣子哩……怪不得父親嚇變了腔。」
慶元走進護林房看看,屋門被人卸掉了,歪在門外。
慶元伸頭進屋里瞧瞧,房子里的東西,被洗劫一空。
「真他娘地大膽,是誰這樣張狂,不經俺知道,敢動俺地牌上的東西……」
張老二可哪見過這般市面,急著對慶元道︰
「快,快,快,你快回家告訴五叔五嬸一聲去,可千萬要注意,不能讓慶社莊美知道這事兒……」
「爹,俺留下來看著現場吧,你回家說去,俺就怕自己回家去說漏了嘴,讓俺兄弟新兄弟媳婦知道了可就不好辦了……在自己新婚大喜的日子里爹娘的東西被偷了,多晦氣呀……」
「成,俺留在這里也害怕,你也要小心點兒……」
「沒事,俺才不怕哩,爹,你路上慢點兒,別摔著!」
張老二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了。
慶元回轉身進屋里。
慶元讓父親回家去的目的,他就是想留下來仔細瞧瞧,看是不是自己的同伙辦得這缺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