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叔跟劉大哥坐在三輪車上,順著來時路,一路顛簸回到了下村。
到家的時候,楊叔抬頭看看那光亮亮的太陽,剛好偏過院前的大槐樹梢,時間可還不晚哩。
槐樹枝枝杈杈立在那里,遮擋太陽的樹影兒,斑斑駁駁地印在楊叔家院牆外壁上,路面上的亂石子兒,青光光地,暗成斑。
楊嬸不知出來看過了多少趟,總算是把楊叔他們盼回來了。
見面,楊嬸可就說了,
「哎喲,老頭子,你們咋這才回來呀,要再不回來,俺就讓楊柳去迎迎你們去了……」
听楊嬸的話意,可帶點責備的意思,楊叔趕緊解釋道︰
「哎喲,來回也是不近的路了,還踫巧遇見了親家也去買東西,為他們挑選東西,就多耽擱了會。」
楊嬸听這話,就知道親家準就是給兒媳婦買嫁妝去了。
「俺看這日子好,親家也肯定覺得今天日子不差啊……」
明明猜出了親家去鎮上的目的,楊嬸還是故意問了句︰
「親家去鎮上干啥啊?」
「嗨,還能干啥呢,給柳的媳婦買嫁妝去了唄。」
「哦,是麼……」
楊嬸听了這話,可就湊到楊叔耳邊,低聲問道︰
「你看看了沒,張家給買的啥嫁妝?」
看著楊嬸這作態,楊叔就有點不耐煩,心里道︰
「看看,看看,不就是惦記著給人的五千塊錢麼……」
想罷,楊叔就道︰
「哦,張家給買了十件子家什,俺們回來後,他們可還沒回,又去買電視機去了……」
楊嬸一听這話,忍不住喜上眉梢。
「哎喲,沒想到她張家還這麼出血啊,俺還尋思著他們得暗暗扣下不少喜錢呢……」
「哎喲,也就你多心,俺可見了,老大哥還跟著去了呢,他可是要臉面的人……再說了,他大家大戶的,不怕人笑話麼……」
楊嬸尋思尋思,
「就是呀,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張五嬸也不敢私自扣下俺家送的喜錢啊,俺當初真就小瞧張家人了。」
既然新床運回來了,就別再嘮叨了,趕快卸車吧。
王老五解開繩子,打開車斗,對著劉大哥道︰
「去,你到那邊,俺跟你楊叔在這邊,咱們抬下來吧。」
劉大哥自然沒話可說,趕緊到車的另一邊去。
楊嬸看楊樹跟王老五一頭,劉大哥一頭,可覺得不成,趕緊道︰
「別忙,別忙……等俺喊出楊柳來,一頭兩個人,可牢穩。」
誰知劉大哥卻道︰
「哎喲,楊嬸,一張床,也就是不好下手,要是有抓的地兒,俺自己就能扛上肩,一人給弄進家里去。」
「哎喲,他劉大哥,你的本事俺自然知道,可這是個新家什,可得注意,別磕著踫著的,叫新人看見了再挑毛病兒,可不好看了……」
劉大哥听楊嬸這話,心里也怕了。
「哎喲,俺倒忘了這茬子事兒,可不成,您得叫出楊柳來才成,就是他搬抬壞了,他自然知道,也好跟兄弟媳婦解釋不是。」
听劉大哥的話,楊嬸忍不住笑了。
「就是呀,咱得讓他說不出閑話來才是……」
說著,楊嬸就跑進院子里,對著屋里喊道︰
「柳啊,柳啊,快出來!」
「娘,您干啥呀,叫魂似地……」
「哎喲,小澀孩子,外面不是給你拉回新床來了麼,快點,急等著你去搬抬呢……」
楊柳一听娘說給自己買來了新床,趕緊跑出大門來看。
楊柳來到車前,伸頭看看那張床,可有點不滿意。
「哎喲,爹,咋還給買這樣的大床哩,俺可見人家剛結婚用的床了,都是‘二合一‘式樣的,抬起來可便意。」
听楊柳說這話,楊樹就說了,
「俺剛開始也想買那式樣的來著,可你岳父岳母不樂意,他們就說說那床不好,中間有裂縫,可不吉利。他們還說了,你大舅哥前幾天買了一張那樣的床,還是讓人破解了才用的……」
听罷楊叔的話,楊嬸就道︰
「你岳父岳母說得沒錯,俺可沒听說有用‘二合一’新床的,兩口子都分家了,還咋過呀!」
听娘說這話,楊柳也便不言語了。
見一家人僵在了這里,王老五就對楊柳道︰
「是呀,新人可圖的是吉利,還是你岳父岳母選得對。」
楊嬸可就說了,
「快,柳啊,快點去你劉大哥那頭,快幫忙卸下抬家里去,好一塊進屋吃飯去,時間可不早了。」
沒辦法,楊柳只得走到劉大哥那端,一塊搬抬新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