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品質告訴他局黨委準備為他請功。
吳天听後並沒有特別的高興,阿果的死與黃麗萍的離去使他身邊最親的兩個女性都離他遠去,靜下來時,他常常自己發呆,一坐就是半天,什麼都不想說,卻有著一種疼痛感,深極骨髓。
盧杯九對他說︰「吳天,休假吧,想去那兒,我來安排。」
吳天一想,也好,自己的神筋是繃的太緊了,該輕松一下了,就答應下來。盧杯九問他想去那里,吳天說沒想好,也許想去許多地方,也許那都不想去,沒有一個具體目標。
望著他走出去的身影,盧杯九突然感到一陣地心痛。
王品質在一邊關切地說︰「盧局,你的臉色不好,怎麼了?」
盧杯九說︰「沒什麼,只是心里難受。」
「哦,為什麼呢?」王品質不解地問。
盧杯九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重案組那兒現在誰在負責?」
「吳天不在負責嗎,他不組長嗎。」王品質有點奇怪,看著他。
「我是說吳天休假後。」
「我會安排人的,等吳天休假回來後復職。」
盧杯九輕輕嘆了一口氣︰「王隊,恐怕是不行了,你就找一個可以挑起重案組這副重擔的人選,把權交給他吧。」
「吳天要提拔了。」王品質高興地說。
盧杯九這次沒回答。
回到家里,吳天看見了弟弟吳昆侖,吳昆侖正在復習功課,見了哥哥高興的站起來。
吳天看見吳昆侖長高了不少,身上還殘留著女性的氣息,這是母親從小把他當女孩子染上的習慣,不過這種習慣隨著他的長大變得越來越淡,被濃重的男人氣遮蓋了,吳昆侖與他越來越相像,也是一個標準的男子漢了。
吳昆侖馬上要畢業,有人問他畢業後的去向,他笑而不答,不過最近他的床前多出了偵探破案之類的書籍,吳天拿起來翻了翻,拍著他的肩頭說︰「昆侖,當一個警察可不容易,你的性格適合去機關做行政,拼拼殺殺的事你干不來。」
吳昆侖臉紅了,不過明顯不認同他的意見。
「當然,你長大了,主意自己拿,決定了就去做,要不要我給盧局通個氣,幫你一把?」
吳昆侖回答︰「我的事我自己作主,不想讓你為我走後門。」
吳天笑了,說︰「昆侖,走,哥帶你去一個地方。」
兩人來到靶場,吳天拿過一支五四手槍遞給他,吳昆侖接過來有點不知所措,吳天拿起另一支手槍裝上子彈,瞄準遠處的靶子一連就是六槍,靶子到了眼前,吳昆侖吃驚地看見,六個槍眼形成六角形,整整齊齊,象是有人刻意鑽上去似的。
「當警察要先玩好槍,槍是保護自己和對付敵人的,咱老爸當了一輩子兵,你也在部隊長大的,對槍不會怎麼不熟悉吧?」
吳昆侖的臉又漲的通紅。
吳天說︰「萬事開頭難,槍能把男人的血性培養起來,想當警察,你就先把槍的脾氣模透了再說。」
何岩超領著一幫兄弟來找他。
何岩超開的是一輛日本菱志吉普車,憑空生出幾分威風來,吆五和六的,可一見吳天立馬就老實下來,張著大嘴喊︰「老大,老大,可想死哥麼了呀。」
幾個昔日的好友,王印衛,周科全等全在,圍住他問長問短的,滿眼的佩服。
吳天看著那輛新車,說︰「行呀何超,發財了,三十多萬呀。」
何岩超笑這說︰「這算什麼呀,不能與你比,你現在是隔著窗戶吹喇叭,名聲在外呀,整個澤風市誰不知道吳警官,大英雄呀。」
吳天一瞪眼︰「你存心在這里寒呈我,是不是?」
「不不不,不敢,我說的是真心話。」何岩超連忙解釋。
「我不愛听這個,什麼英雄,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了。從今天起,不準在提什麼英雄,否則我們連朋友都沒的做。」
「好好,不提這個了,老大,你休假了,今天我們來找你敘舊,好長時間沒在一起了,走,我請客,喝他個一醉方休。」何岩超說。
「去那兒?」
「你指定地方了。」
「去大燕莎,怎麼樣?」
「好,走了。」
來到大燕砂的餐廳包房坐下,康老板就聞訊趕過來,見了吳天雙手一抱拳︰「吳警官,不知你大駕光臨,來晚了,來晚了,請諒解。」
自從在大燕莎擒獲楊大剛,擊斃李鐵柱,康老板把他當成恩人看待,幾次請他都不來,今天是上門來了,他能不高興嗎。
吳天說︰「康總,今天我不是警察,是一般客人,與幾位老朋友聚一聚,你用不著那麼興師動眾的,叫別人以為我是來敲詐勒索呢。」
康老板大笑起來︰「你來大燕莎和朋友相聚,就是看得起我,這個情我不能不領,不存在什麼敲詐勒索,今天你們就盡情吃喝,所有的費用我出了。」
「這不好吧,你是在趕我走呀。」吳天說。
「不,吳警官,今天就給我這個面子,算是我對你的感激之情,好嗎?」康老板真誠地說。
「恭敬不如從命了。」吳天回答。
暫時的樂觀並沒有去掉吳天內心的煩惱,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睡不著,他望著天棚,思緒萬千。
劉東澤,趙國軍,李鐵柱三個人都伏了法,自己從部隊到公安局也快兩年了,歷經艱險,也出夠了風頭,可以寫一部書了。可自己卻感覺好象是一輛飛馳的列車,生死拼搏時不覺得時間短,可一旦停靠了車站,摘下了車箱,要維修保養了,就覺得走過的路,把本來應該是很長的情節一下子高度濃縮,一閃即逝,前面還會有什麼更險峻的事在等著自己呢?
現在的澤風市,罪犯只要一听見他的名字腿都哆嗦,按理自己也是功成名就,躺在功勞薄上吃一輩子,誰也不會說什麼。按部就班,等待提拔,最後干到公安局長又能怎麼樣呢?報紙一張茶一杯,開開會,發號施令,在加上各種應酬,時間就這麼過去了,老了離休,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一輩子就過去了,這是我吳天要的生活嗎?
想到這里,他一下坐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當年我為什麼要離開部隊呢?吳天就想不通了。
「你從小就散漫慣了,而且膽大妄為,性情如火,一旦有一天你覺得煩了,就會發現軍營對你來說實在是太小了,外面的世界畢竟很精彩吆。」吳法政的話又一次在他耳邊響起。
我的世界精彩嗎?是夠精彩的了,三個大毒梟都折在我手里,七天七夜戒毒,與李鐵柱持槍對峙,失去了劉念果,又走了黃麗萍,真精彩,可精彩之後,我還能干什麼呢?難道還會有更精彩的事嗎?
吳天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