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說運氣不好的人最容易信命。」彭賽賽說,「總遇上別人遇不上的倒霉事,弄不清自己怎麼就那麼點兒背,于是也就只能拿命運二字來解釋了。」
「說得太對了,對極了。實話告訴你,我本來不信這些東西,可接二連三的事讓人目瞪口呆,無法解釋,才不得不相信人的命,天造定,胡思亂想不頂用!」
火星蟑螂那副神經兮兮的樣子把彭賽賽逗笑了。
「我小時候有個瞎子給我算過命,說我這輩子衣食不愁,就是克女人。真準,我五歲的時候,我媽死了,我十五歲的時候,我後媽又死了。我的初戀女朋友跟我談戀愛不到一年,得了白血病,死了,後來又交了一個,快結婚的時候,她母親死了,她的親戚全說我命硬克人,這婚事就又黃了。」
看火星蟑螂一副慘淡失神的模樣,彭賽賽安慰他說︰「都過去了,就別老想著它了,中國人常說痞極泰來,以後的日子就該好運滾滾來了。」
火星蟑螂笑了︰「你真會開導人,哪有什麼好運哪?這不是。剛畫了一幅畫,就把人家害苦了……」
彭賽賽笑了笑,垂下頭去,用勺子緩緩攪拌著剛剛加了糖的咖啡。
從老巴布咖啡廳出來之後,火星蟑螂堅持要用他的摩托車送彭賽賽回家,彭賽賽沒有讓他送到家門口。兩人在離彭賽賽家不遠的那個街心公園旁的林蔭下分手。
火星蟑螂支好摩托車,把頭盔摘了下來掛在車把上,直直地站了半天,也不說話,朝著路對面的樓層望了又望,像個小孩兒在數樓層的窗口。
「謝謝你的咖啡,今天我真的很愉快。」彭賽賽說。
火星蟑螂收回微微散亂的目光,有點感傷地說︰「你今天能來陪我,太感謝了,我永遠都忘不了。」
火星蟑螂的目光讓彭賽賽有點慌亂,那種依依不舍的目光顯得很純淨,誰見了都會為之所動。
見彭賽賽不知說什麼好,火星蟑螂笑了笑說︰「不早了,回去吧。不想說再見,因為不想再打擾你了。」
也許是有心打破這種有點沉悶的氣氛,彭賽賽說︰「別把話說得那麼絕對,你要是不好好照顧你的胃,說不定我們又要在醫院再見。」
火星蟑螂苦笑︰「別咒我,我可不想老進醫院。賽賽,我還有一句心里話要對你說,你听了可別生氣,如果有一天你的生活里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希望你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我。」
彭賽賽愣了好半天才說「我要回去了。你……注意身體。」說著伸出了自己的手。
火星蟑螂沒有握彭賽賽的手,而是張開雙臂把她抱在了懷里。他沒有吻她,只是把頭緊緊地垂在她的肩上,強勁的心跳透過胸壁傳遞著無言的惜別和難言的愛。
這一刻,所有的心智都被攪得模糊,賽賽突然想哭,突然又覺得很幸福,是的,她已經變成了一粒大米,一粒幸福的大米。
之後,火星蟑螂松開彭賽賽,騎上摩托車走了,走得有點倉皇,沒有回頭。
か彭賽賽已經有好長時間沒見到關自雲了,這段日子,關自雲正忙著走桃花運,可惜又都是有緣無份,來去匆匆。直到給最後一個故事劃上句號,才騰出了時間,來看彭賽賽。
彭賽賽把那天和火星蟑螂約會的事情告訴了關自雲,甚至連做幸福大米的感受也沒有隱瞞。
關自雲先是意外地一笑,隨即欣慰地點點頭說︰「這是好事,至少能讓你增加一點自信,本來麼!你的確還是魅力依舊!」
彭賽賽紅了臉說︰「你說什麼呀?其實我真的很內疚。」
「何必呢,愛了就是愛了。我倒覺得這只蟑螂還挺純情的。嗯,作情人吧。這年頭,想找個純情的男人比選一支有前途的股票還難,機不可失呀。」
「我承認我真的有點喜歡上他了,可我不想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說到底,你還是怕丟了你的方登月。」
「其實我更怕傷害火星蟑螂,我知道他動了真感情,可我沒想過離婚,所以我不能給他完整的幸福。既然這樣,又何必讓他痛苦呢?再說,我……」
關自雲知道彭賽賽又要說手術的事,趕忙打斷她說︰「算了,有緣無份,不再說了。只可惜挺好的故事剛開了個頭,就完了。沒勁,沒勁!」
「還是說說你的故事吧。」
「我發誓,這輩子不嫁外科醫生!」關自雲說。
彭賽賽笑了起來,「整天不嫁這個,不嫁那個,為什麼?」
「不宜細說,一句話,他們看你的眼神總是醫生的眼神,好像總想找出哪兒有潰瘍,哪兒有腫物,哪兒有結石,所以他們一伸手我就心里發冷,不知道他們是想切腸子還是想切膽囊。」
「太夸張了吧?我們醫院那麼多外科醫生,沒一個像你說的這麼恐怖。」彭賽賽為醫生們爭辯。
「感覺不一樣是因為角度不同,你們是站著看他們,而我是躺著。」
關自雲的話,把彭賽賽逗得哈哈大笑。
接下來的故事比較溫情。那位美籍華人喬治昊,是關自雲在五一書市上認識的。兩人說起文學,說起中西文化對比,說起地域文化與人文,越說越投機。
後來,他們一起吃了晚飯,當天晚上,喬治昊就把關自雲領回下榻的賓館,去見他的姐姐喬聖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