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注定要後悔? Chapter46

作者 ︰

景寧終于緩過一口氣,點頭承認,「我在那座城市里沒有同學沒有朋友,從進公司第一天開始,除了工作就沒什麼事情可以打發時間。現在變成了孤僻的人,也習慣了,不想改變什麼。」

「這樣挺好的,真性情。」

「真性情不敢當,不過大家公認我沒有人情味。」

「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其實很簡單明快,也很真誠。」武勻說。今晚他的話都很直接,不是他一貫含蓄和緩的意味。

景寧一下子適應不了,應對起來總是慢半拍地不順暢。她把話題轉移開,「你見到格格了,有何感想?」

武勻說得由衷,「她很樂觀,確立是草原兒女的氣概。章博也很好,我其實很欣賞這種不浮華、能專心做學問的人。你的至交都很讓我羨慕。」

「章博士是我們班的驕傲。」

「我最近一直很浮躁,在找能靜下心來的東西。那天看到你就想到了格格,所以想來見見她。」

「見到後呢?」

「你先說,我想听。」武勻反問景寧。

「我不知道。」

「為什麼?」

「我每次想到格格都覺得沉重。」景寧說。她望著吧台方向買醉的人們,那些人為什麼喝酒?為了狂歡?抑或是絕望?還是都有?當事人,旁觀者誰都能說得清?活著,也許只是一種慣性。

她想著武勻的問題,「‘不知道’這三個字現在成我的口頭禪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一直以為自己活得明白,是個目標明確的人,現在卻發現一切都很含糊。生活的線路就上班、下班兩條,身邊的人也就幾個,除了工作就是自己的小事情,很狹隘。可就是這麼狹隘的圈子,我卻看不到一點亮色,得了乳腺癌的格日勒、懷著孩子被丈夫撇在一邊的晶晶,難道這就是婚姻和人生?」

「你忽略了章博的付出,晶晶作為母親肯定也有喜悅。你太悲觀了,因為什麼?感情?還是——」武勻遲疑一下,還是說出了那個名字?「楚端?」

景寧的反應沒有武勻預想的激烈,她無所謂地笑笑,「你一直什麼都知道。」

「知道我怎麼看這件事嗎?」

「請講。」

武勻沉吟著,「楚端是你的大學同學——這是我問了章博知道的。他是你的魔咒,只與你自己有關,與他是什麼樣的人卻沒什麼關系。你們之間的感情也許只和當年有關,而與現在無關。這種感情也許是純粹,也許毫無意義。」

這樣的理論?景寧詫異地看著武勻,她從沒這麼想過,但他的否定著實不中听。

武勻說完,嘆口氣,摘掉了眼鏡,沒有鏡片遮擋的武勻暖意變了個人,燈光燭火的陰影下眉目深刻,似有幾分銳氣。他看著景寧說︰「無論他什麼時候出現在你面前你都放不下,你結婚前、結婚後,或者六十歲的時候,現在遇到他對于你來說或許還是幸運。你不過是走進了死胡同,遲早會想通走出來的。我想你最後會放棄他,因為你和格日勒、和我是一類人,這種人最在乎的是感受,最向往的還是平實。但是我最喜歡你的恰恰是你的不顧一切。我這是在說什麼?難道我想看關你繼續和他糾纏下去?」

武勻自己也混亂了,不禁又有些泄氣,「我會等你,等你醒過來,因為我現在對你也放不下,同樣在死胡同里。如果你認真地想一想,或者進一步地,你肯面對和承認,你和我這些日子和相處了解,缺少的只是一個‘情侶’的名餃,戀人間除了肢體親密些也不過就是這樣吧?還要怎麼樣呢?」

武勻這一席話對于景寧來說,都是從沒想到過的。她怔怔地看著他,消化著他的話。而武勻該說的都說完了,了卻了一樁心事,今後的事更不由他定,也無須糾結,便拿起桌上的酒慢慢地啜飲著潤唇。

他一杯酒快要見底了,景寧才夢囈般幽幽地說︰「武勻,我剛被蜜蜂蜇過,看見蜂蜜也不覺得甜,只會想到疼。我狠狠地摔了一跤,現在有點兒怕了。」

「你不是怕了,你是不想面對,不敢承認自己愛的人不是夢中的那個。你想過沒有,如果楚端最終選擇你,你會接受嗎?」

「會的。如果他回頭就證明他是值得我付出一切的人。我要等到他讓我絕望為止。」景寧答得毫不猶豫,目光明亮。

武勻無可奈何,「好吧,我也還得等。」

景寧一下子想到了郝靜,武勻這句話里的不耐是因為郝靜的熱烈B吧?她忍不住說道︰「郝靜對你……」

武勻明顯欣慰了許多,雖然還是苦笑,「看來你還是關心我的。我欣賞郝靜,但不喜歡她。我更喜歡敢作敢當又傳統的女人。」

傳統?景寧想到了自己對楚端近乎冒失地付出,她傳統嗎?肯定是「不」了。

「我不傳統。」景寧干脆地說。

武勻忙矯正,「適當地開放點更好。」

如此輕易搖擺的態度……

景寧忍不住想笑,「你到底有沒有原則底線?」

武勻也笑了,「原則因人而定。」

「真官僚。」

武勻不否認,燦爛地笑了,目光掠過景寧的手,頓了一下,又不著痕跡地滑開。

景寧卻明白了,被他看到的手燙到一般不自然地顫了一下,不禁想到他方才的話——她和他之間只是缺一個「情侶」的名餃,戀人間除了肢體親密些也不過就是這樣……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踏下歸程,回到市區都累了,迫不及待地各自回家休息。隔天上班,午餐時武勻找到景寧,坐在一起問她開長途車的感受,「年初的時候你還要千里奔波,自己開車回家過年。」

景寧求饒地連連擺手,「別提了,我那時年紀小不懂事。不過這麼熬很治失眠,昨晚早早就睡了。」

「這算意外收獲?」武勻笑,「我給你個不是好消息的消息。」

景寧停住筷子,「這麼鄭重,什麼消息?」

「你負責的邢柯的項目,那邊來人了。」武勻觀察著景寧的反應。

「我以為是出什麼大事了。」景寧沒興趣地搖搖頭,繼續吃飯。

「郝靜分公司那邊有點兒事沒處理完,你去一趟?」武勻說。

武勻這是要她回避的意思。景寧笑笑,「沒必要。工作嘛,越麻煩的客戶我越歡迎。好意心領,你慢慢吃。」

景寧結束午餐先走了。她的腳步比尋常食客快,夏日衣衫輕薄飄逸,隨著步伐和手臂的擺動輕盈地顫動飄搖著,帶著幾分灑月兌的爽朗。武勻目送她直到看不見才收回目光,不禁笑了笑——去見格日勒還是有收獲的,起碼景寧不失眠了,人也振奮了些,清爽得更像「景部長」了。

現在景寧「景部長」最重要的事情是面對邢柯「邢總」派來的人。上次邢柯來的時候對這個行業不了解,僅僅是憑著「建立合作」的強烈意念簽了合同,回去後她高薪挖了業內的資深高手做高管,加上資金雄摩背景非凡,立刻顯示了霸氣。如今邢柯方面拿出絕對苛刻的要求和條件,派精通的高手回來談細節,景寧應對得小心翼翼,生怕被對方揪住錯誤。這位盛氣凌人的特使等了兩天才走。隨後,重重疊疊的各種瑣碎麻煩接踵而來,交涉起來極其費力。項目卡在市場部就進行不下去,拖著連啟動都困難,更別說準備跟進的各個部門和工廠那邊了,日程人員安排都被這個大單子牽扯攪和得沒法定。

這天武勻和景寧被單獨開了會。談判關鍵癥結時,武勻分析歸結為「邢柯方面誠意不夠」,被問到解決辦法,武勻信心滿懷地回復了一句蒼白的「我們盡力」。他說話時看了眼身邊的景寧,見她的空拳抵在口鼻前,遮住一閃而過的冷笑,分明在笑他的回答空洞乏力。

散了會武勻留下繼續和上級溝通細談,景寧沒事人般的出了公司回家,進門就打電話給楚端,不想連打幾通楚端都不接。景寧開了電腦上網,QQ里楚端的頭像也是灰色的,她點開,敲下一行字︰我知道你在。

楚端居然立刻就回復了︰我在!

景寧卻沒想到他真的在線。上次中途斷掉通話之後,楚端也不再每天傍晚給她撥電話了。而她每次主動找他除了吵架還是吵架,也都是因為邢柯的事。

黑色字體很快地又閃爍出一行︰小寧,我在。

景寧回復︰在忙什麼?

在談合同,不方便接電話,不過很快就要結束了。

那你談吧。

景寧關了電腦等。楚端打來的電話里透著按耐不住的興奮,對她講著剛敲定的單子。這次轉型利潤可觀,最重要的是他由此接觸到資本和權勢的頂層,未來的前景更讓他陡生野心。

景寧听得很認真,然後問道︰「是和邢柯?」

「……」

景寧明白了。眼前一片刺目的白光晃眼,所有的問題都不用再問了,都有了答案。

「只不過是一筆交易……」楚端解釋。

「你又要說我狹隘了。對,你們是正常交往,我以後不會再問了。」

「謝謝你的信任。」楚端說得違心。

景寧想生氣的再吵一架,可是覺得沒意思。她說︰「我不是信任你,你已經徹底失去我的信任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拜托你楚端,你能磊落一些嗎?」景寧打斷楚端。她不想听他的任何言語,楚端要說的她都知道、都听過。

「就算我曾經傻過,現在我也明白了。我只覺得寒心。我和你認識快十年了,我把自己能愛一個人的極限都給了你。如果你想離開、想了斷,可不可以不要又表現得這麼深情,堂皇的挽留的話可不可以不說?至少請不要讓我失望,不要讓我後悔愛過你。」景寧險些哽咽,她平平氣息,又說,「還有,你讓邢柯收手。如果她還這麼搗亂,我就到你眼前折騰你們,我做得出來。」

楚端等她平穩了才緩緩地說︰「景寧,我不是卑鄙的人,你沒有愛錯我,我只是有些不得已。」

「不得已?」景寧哭笑不得。

楚端也是疲憊無力,嗓音嘶啞,「因為要和邢柯做了斷,這半個月我的資金鏈斷了。我四處借貸找錢救急,可是籌不到,牆倒眾人推,幾乎要傾家蕩產。前天有人給了我這個項目,我知道背後推手是邢柯,但是景寧,這個餌料我不得不咬。你剛才打電話的時候我就是在談這件事,小寧,我沒有退路。」

他對她說他沒有退路,那他們也沒有退路了……

再想想方才楚端說起這個項目時的振奮。景寧不知道自己還需要說什麼,掛了電話。

楚端近來備受煎熬。半個多月,他切身領教了什麼是資本,那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厲害和霸道。

從邢柯撤資開始,他業務的上下游集中發難,內憂外患同時纏上身,纏得他疲于應付。楚端知道這是邢柯的手段,無非是要證明她可以輕易的攥著他的身價在手里玩,像掂著一個水晶球一樣,能讓他的前途瞬間傾覆、永無翻身之日。

楚端一直信奉努力、果敢加頭腦就可以闖世界,大不了丟了一切從頭再來。但幾起幾落間,他知道了什麼叫商海沉浮、什麼叫血本無歸、什麼叫害怕。

這個白天日光充裕揮霍,鋪灑得滿世界都是晃眼的光點。

景寧的電話又是中途無果的沉默結束,楚端獨坐在冷清清的辦公室里。視線的另一端是遠處的茶幾,上面幾杯殘茶是同他談好合作的客人留下的。剛才這里熱鬧非凡,人影穿梭,掌聲、笑聲、恭維聲仿佛還沒散干淨。做接待的小妹敲門進來收拾了茶盞又安靜的退了出去,楚端依舊凝固在景寧最後的一聲嘆息里,想起了初相逢時她十八歲的模樣,還有那時的自己。

秘書的電話打斷了楚端的僵坐,提醒他晚上要宴請新客戶,也提醒他財務一分錢都沒了,這個月員工的薪水注定是要拖欠了。

楚端活動活動困乏的身體,起身赴約,又是從吃喝到夜店的全程陪同和付賬。深夜客人們鬧得過火的時候,楚端膩煩的避了出來,不想剛出門又被追出來的王經理往包廂里纏,滿走廊全是他喊著楚端名字的聲音回蕩。

你推我讓之間,旁邊包廂的門開了,王經理看見出來的人,立刻呵呵大笑了起來,「哎喲!這是誰啊,大美女邢總,來來來,一起一起!」

邢柯站在幾步距離外,清傲地瞧眼王經理,似笑不笑的。在她眼里,王經理這種角色還配不上和她這麼熱絡的打招呼,至于楚端,她則一眼都沒瞧。

王經理極其恭敬熱心,「邢總,楚總的歌唱得沒的說,來來來,和我們一起飽飽耳福,來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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