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哪里？
方塵路過穿著警服的人，腿腳卻不受控制的往前走去，坐在一張椅子上。
從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子進來起，周圍的一切景色，都變成虛無，所有的一切，都變成無窮無盡的黑暗，只剩下方塵，和那個女子。
「小雨……？！」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要撫模近在咫尺的伊人，卻怎麼，也夠不到她。方塵的聲音有些顫抖，有些難以置信！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對面的女子看著她，靜靜的微笑，緩緩伸出手，做出安慰他的手勢。
「塵，請你，一定要，幫我照顧我的女兒，一定……」
听到這話，方塵呆愣住了。
「小雨，別走！」
可是，對面的女子只是露出了一抹哀傷的笑容，周圍的景色迅速變化，竟然是——監獄！如果沒記錯，明天，明天小雨就會被執行槍決！
方塵痛苦的嘶喊著，可是，腳下，卻不受控制的一動不動。眼睜睜的看著對面的女子那樣悲傷的笑著，被獄警帶走。
緊咬著下唇，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邊，卻又變成了一堵牆！
小雨正在執行槍決！
方塵的手，一下，一下，無力的砸在牆上。當年，自己就是那樣絕望的站在這堵牆外面，無能為力，直到，听到里面的槍聲響起。
不能！不可以讓他們殺了小雨啊！
方塵瘋了一般不斷地往牆上跳去，想要翻過那堵高高的，厚厚的圍牆。小雨在里面，小雨在里面！
「塵，請你照顧好落落！」
听到里面傳來的歇斯里地的聲音，方塵的雙手緊握成拳，一下，一下，向牆上狠狠砸去。鮮血淋灕，染紅了牆，也沒有反應。
听到里面那聲無情的槍聲，方塵，猛地從夢中驚醒，臉上，早已淚流滿面。
不管幾次，自己，終究是救不了她。
呆呆的走到書房，看著書架上，一張張錦落的照片，那和夢中的人像極了的面龐，夢中的痛徹心扉，蝕骨的痛，幾乎讓方塵痛的無法呼吸。
看著那魂牽夢繞的臉孔，用手一張一張，溫柔的拭去上面的塵埃。
那是她的女兒，她臨終之前，讓他一定照顧好的女兒。
錦落11歲的照片，12歲的，13歲的……一點一滴記錄著錦落的成長，從未間斷。
錦落11歲生日那年，自己剛把她從孤兒院接回來，那時的她，還不會開口說話，見到誰，都是一副冷冰冰，戒備心很嚴的樣子，只有看到自己，才會笑，才會撒嬌。記得那年的生日，自己是帶她去了游樂場，踫巧還踫到了游樂場闖關的活動，這一張照片，是她不小心掉到水里，那一張照片，是她淘氣的在自己背後使壞，那一張，是回家後兩個人玩猜拳，輸了就要在臉上畫線條，錦落笑的很囂張在自己臉上畫了只烏龜，也就是俗稱的王八……
方塵無奈的笑，他的落落，其實也很調皮，很孩子氣。翻開下一本合集，是錦落12歲的時候。
錦落12歲那年，依舊不肯說話。自己听從逝的建議給她報了一個夏令營的班，記得應該是去上海吧……大概是在夏令營出發後的第二天，他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沒有任何聲音，可是，他卻偏偏就是知道那是他的落落！等他跑到上海去接錦落時，錦落一看到他，就沖到他的懷里大哭，怎樣都不放手。頓時了然，錦落，是在怕他不要她。她以為，自己是不想要她了所以才把她送走……這一張，是當時帶隊的老師給錦落照的，上面的錦落背對著鏡頭，正用手指在天空中畫著什麼。小小的錦落，瘦瘦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單。下一張，是自己把錦落接回來時，她知道是她誤會了自己，一臉討好的笑容再給自己做飯……
方塵鼻子一酸，他的落落，一直就很怕孤單啊……
錦落13歲那年，因為有人說她是野種，跟人打架，自己陰差陽錯的見到了舒郁。就是那時，錦落第一次開口說話。天知道，錦落開口說的第一句，竟然是，讓自己不要去。她是在怕自己不要她吧……傻落落，自己怎麼會不要她……因為不說話的時間太長，錦落的吐字不是很清晰，是自己一點一點帶著她，練習說話，練習發音。這一張照片，就是錦落在和自己玩游戲比誰發音標準，那一張，是錦落帶著小壽星的帽子閉著眼，很認真的在許願。當時她說她許的願望是希望自己快點長大，記得自己還笑過她。下一張，就是錦落嘟著嘴在跟他賭氣，氣他笑了她。
方塵啞然失笑，他的落落小時候好可愛啊……
錦落14歲，15歲，16歲……
所有的照片歷歷在目，記錄著所有的點點滴滴。
自己，親眼看著她一點點長大，看著她，一點點解開心結，從不說話，到現在這樣，可以跟自己撒嬌，玩耍。
是從什麼時候起，那抹小小的，倔強的，孤單的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去保護的身影，已經深深印刻在腦海中，鐫刻在靈魂深處。
起初，把她領養回來，只是因為想為小雨，做最後一點事情——把她的女兒撫養成人。
可是，看著她一點點長大，褪去青澀，由一個小女孩變成現在美麗的可以讓世間萬物失去顏色的少女，最初的感情，早已變質。
她的身上，小雨的影子，越來越多。
那調皮的笑容，惡作劇得逞狡黠的笑，歡快的笑，甚至連賭氣時的樣子，都越來越像。
已經分不清自己眼前淺笑的人，究竟是誰，只知道不顧一切的去疼愛，去寵溺著她。
愛著愛著，卻越來越茫然。
他是把錦落當成小雨去愛，還是……愛的，就是錦落？
愛的，究竟是誰？
自己怕了，逃避了。
于是借著想給錦落一個完整的家為理由，自己娶了舒郁。
可是，心中的人的面龐，卻越來越清晰。
敲門聲響起。
開門，卻是逝笑的囂張的臉。
「舒郁說她被錦落趕出來了，讓你快點過去。」
「什麼？那現在是誰在陪著落落？」
逝聳肩搖頭。
方塵飛快的進屋拿了車鑰匙，瘋了般開著車往醫院跑。
落落！
喘著氣粗暴的近乎踹開病房門，可是，里面，卻一個人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