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音臉色一冷,這小P孩年齡不大,脾氣卻是太臭了。先是說了些沒頭沒腦的話,這會就因為她長的丑便要殺人。實在是欠收拾。
她卻並不退後,反而淡然一笑向他劍尖又走進幾分︰「文智公子想殺盡管殺,只是要想好了殺的後果。」
獨孤文智雖然魯莽卻也不是太蠢,掃了一眼她的穿著,一時間也不敢斷定她的身份來歷。若是真殺了什麼不該殺的人,父親雖然不懼卻定然會教訓他的。
偏聲音卻一點不能服軟︰「你是什麼東西,本公子劍下不死無名鬼。」
洛天音將腰桿挺得筆直︰「在下,永王府紅妝一等侍衛統領。」
獨孤文智迷茫了,從沒听說過永王府有過什麼紅妝一等侍衛,還是個女的。
不由輕嗤一聲︰「不過是個小小的侍衛,殺了也便殺了。」
「在下雖是一個侍衛,卻是王府的侍衛。公子莫不是忘了,王府侍衛都是有品階的,雖然不高卻的確是朝廷命官。不知公子是何品階?」
獨孤文智臉色一黑,那樣的問題從沒有人問過他。他的父親是權傾朝野的大司馬獨孤宇。平時即使是與父親同樣位列三公的大司徒和大司空見到他都是不敢招惹的,他那樣的出身哪里需要品階?但世間的事有些是大家心照不宣卻是不能擺到桌面上的,比如說擺在桌面上來,他的確是個白丁,的確沒有品階。
「既然沒有,公子也不過一普通庶民,弒殺朝廷命官以下犯上,公子可擔得起?」
「我…。」
「今日設宴為柔然王孫洗塵,宴席未開,公子便讓宴席染血,是看柔然不順眼?」
「我……」
「我家郡主冰清玉潔,養在深閨。今日于公子不過頭回相見,公子若是思慕我家郡主大可大大方方追求,怎好在這大庭廣眾隨意攀扯,這樣的手段實在下作。」
「我…」
獨孤文智一張俊臉早囧成了豬肝色,卻是無法反駁,心中著實不甘。平時誰敢這樣跟他說話,雖然氣惱,手中的劍卻是再也刺不下去。
「你這丑丫頭滿口胡言,我父親…。」
「三弟。」他剛想說些什麼,台階上卻傳來一聲不疾不徐的低沉男音。
獨孤文智回頭看去,是獨孤文瑞一張冷冽的面孔。
「回來。」
獨孤文瑞卻並不看他,只信步走向宇文冰月,竟朝著她微微一禮。謙恭而溫順。
「我三弟魯莽,冒犯了郡主和這位統領大人。獨孤文瑞這廂有理。」
隨即便又緩緩的優雅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獨孤文智一眼,獨孤文智一張臉漲的通紅,卻始終是不敢再說一句話。
洛天音雙眸一眯,這獨孤家的二子的確不簡單。
不過,對于這里的一切她實在是喜歡不起來,趁著宴會沒開始,只想出去透透氣。
身子方才移動宇文冰月便有所覺察︰「你去哪?」
「方便一下。」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驀地,感覺的背後一道銳利的目光如利劍般向她射來。豁然回首,身後一派其樂融融,那樣的目光再也無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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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音很想仰天長嘯,皇宮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大,大也就罷了還長得都差不多。
她不過是想出來透個氣,卻悲催的發現迷路了。
不知道今天宮女太監是不是都很忙,走了一路連個人影都不見,想問個路都不行。
她卻不知道她早偏離了主干道,正朝著皇宮最偏遠的地方而去。
好在,終于看到人了。
前面是一架在皇宮中幾乎隨處可見的涼亭,卻是有個前面涼亭都難得一見的人。
涼亭中站著一個穿著單薄白衫的女子,烏黑的墨發隨意的散著,微風中如翻飛的絲線。
那樣一張臉清麗月兌俗卻未免有些過于蒼白。她一雙如水般的眸子帶著淡淡的愁緒和哀傷,茫然的投向虛空,好似並沒有什麼焦距。
洛天音看的心中一緊,宇文冰月的清濁是刻意做出來的,這個女子卻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那麼的清雅那麼的高貴,清雅到似乎並不屬于這紅塵的俗世,隨時便會踏風歸去一般。
她正準備上前,卻驟然自旁邊陰影里走出個端著托盤的嬤嬤。嬤嬤的衣飾雖處處可見,但花白發髻上那斜插的赤金點翠步搖怎麼看都是越矩的。偏那嬤嬤卻毫不顧忌地插在頭發上處處招搖,想來身份並不簡單。
洛天音閃身躲在涼亭邊最近的山石後,心中卻是郁卒不已。她不想听秘密,更不想听皇宮的秘密。秘密知道的多的人往往並沒什麼好下場。
可是這會卻也是萬萬退不得的,稍稍一動萬一驚動了那兩人說不定自己當場就被人 嚓了。深宮內院從來最不缺枉死的人。
「娘娘,」老嬤嬤倒是規規矩矩沖那清雅高貴的白衣女子行了個禮︰「藥好了,娘娘快些趁熱喝了吧。」
那白衣女子兩彎新月一般的黛眉微微一顰,雙眸中的憂傷瞬間又深了幾分,卻只是淡淡說了聲︰「好。」
便毫不猶豫端起那黑褐色尚冒著裊裊煙氣的藥碗。
微風拂過,藥氣漸漸消散在風中。洛天音剛好處在下風處,好巧不巧的那苦澀的藥味一股腦的全鑽進鼻孔中。
她微微一皺眉,那苦澀的藥味中透著一絲淡淡的腥甜,間或還有著類似金銀花般的冷香。雖然極淡,卻還是叫她聞到了。
那樣的味道她太過熟悉,在陪宇文冰月回永王府之前,師父曾不止一次叫她聞過看過。師父說高門大院中下作的手段層出不窮,這件東西幾乎是無往不利的利器。
它的名字叫做西藏紅花,是能夠讓人不孕甚至墮胎的。
她心中漸漸浮上一絲怒意,見識了獨孤文智的魯莽傲慢草菅人命,獨孤文瑞的深沉冷厲深藏不露。她對獨孤家的人實在沒什麼好印象。
一碗避孕藥,一個憂郁的宮妃,一名身份尊貴的老嬤嬤。實在不難猜出這里面有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既然是獨孤家要的,她就偏要阻止。
輕輕從地上撿起一粒石子,指尖微微一抖。那老嬤嬤竟一瞬間倒在地上睡著了。
洛天音風一般略了出去,在那碗藥將將要觸到嘴唇的瞬間一把搶過了藥碗。
那白衣女子眼神中閃過瞬間的驚愕便又恢復了平靜。
洛天音心中暗暗贊許,這樣的變故,她這樣極品的容貌,這女子竟然都能平靜下來,不驚不鬧,不是個愚蠢的。
「這藥,娘娘不可喝。」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瞬間如出雲破月光芒萬丈︰「你認得我?」
洛天音搖搖頭︰「不認得。」
「這藥為何不可喝?」
「這藥里的東西能置人不孕,娘娘不知?」
「知道。」白衣女子雙眸中再次略過那滿滿的憂傷︰「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論你願或不願,知或不知都是必須去做的。人世間實在有太多無奈。」
洛天音卻將藥碗隨手一傾,看著那濃黑的汁液緩緩流淌︰「無奈都是自找的。我卻知道命由天定事在人為。有些人會屈從命運默默忍受,有些人卻可以扭轉乾坤活出一片燦爛人生。娘娘可願听我講個故事。」
白衣女子雙眸中閃過一絲興味,微微點點頭。
「有一個婦人有兩個兒子,一個賣雨傘一個開染坊。婦人天天都在擔憂,糾結著老天爺會不會下雨。下雨擔心布匹會淋壞,不下雨又擔心雨傘賣不出去。她卻從來沒有想過,不下雨染坊定然運作良好,下雨雨傘定然賣的火爆。世界上任何的事情都有兩面,單看你怎樣去想怎樣去看。」
白衣女子沉默良久,漸漸的雙眸之中憂郁頓去,這一次的笑容卻是真誠了不少︰「我明白了,謝謝你。你的故事很好听。不過,你還是盡快離開的好,免得等嬤嬤醒來惹上麻煩。」
「啊。」洛天音這才猛然想起自己來找她的真正目的,卻不知耽擱了這麼久宮宴是否已經開了,實在不願看到宇文冰月那張臭臉︰「請娘娘告訴我御花園怎麼走?」
白衣女子微微愕然,這才打量起洛天音一身極為精致華貴的衣衫︰「你是今日宮宴上的賓客?」
洛天音搖搖頭︰「不是,我只是個下人。」
白衣女子再次愕然,溫柔的眸子又掃向她的衣裙。
洛天音一聲低咳︰「我家小姐仁慈。」
白衣女子卻是了然一笑︰「難怪你竟能丟下主子跑了這麼遠。御花園從這里往東走走過三個宮殿,再往北走兩個宮殿。之後往西一拐就到了。」
洛天音一陣惡寒,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出來這麼遠嗎?若是沒人指路真不知什麼時候能找到路回去。
匆匆道了個謝,急急往正東而去。卻是沒听到身後那白衣女子溫柔的說道︰「我們很快會再見。到時,定然給你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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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我們很快會再次相見,到時定然給大家個驚喜?是什麼驚喜呢?確定不是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