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頭不過轉了轉,便被拋開。旁人穿不穿,于她沒有什麼關系,雲意心想,只下次別再犯這樣的錯誤!
至于手腳筋脈,看來,唯有讓原風息一試……
「公子,小心!」一陣狂風忽而卷來,紅璧帶著輪椅轉了一圈,堪堪避開那風刃。
風止,數步開外赫然站著一人。一襲黑衣,一身病骨,及肩的短發,蒼白的容顏,淺棕色的眼眸,波瀾不興,渾身散發出生人勿進的孤清氣息。
「原雲意。」冰裂般的嗓音,帶著一絲陰沉。
「無暇公子!」紅璧開口,一語道破來者身份。
想不到,那一句話的影響力如此巨大,竟讓玉微暇追了上來。心中了然,雲意一派雲淡風輕的神情,「不知名滿天下的無暇公子阻攔本相去路,意欲何為?」
「將你所知,如實道來,我可以令你的手腳復原如初。」玉微暇上前一步,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遍,高高在上的姿態,仿若施舍。
這態度,當真令人不爽。雲意諷刺一笑,「想知道?求我!」
聞言,玉微暇神色一沉,「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話之間,手慢慢揚起——
「無暇公子,且慢!」
雲意聞聲,厭惡之色一閃而過,抬頭望去,只見一身藍衣的姬允禎疾步走來。「左相大人。」姬允禎朝著雲意拱手一禮。
「怎麼?右相也要來趟這趟渾水?」雲意諷刺一笑。還真是陰魂不散啊,姬允禎!
姬允禎看了眼玉微暇,笑道︰「大人誤會了。允禎乃是為秋將軍求解藥而來。昨夜秋將軍闖大人寢臥,確實莽撞,但念著他一片為國之心,還請左相大人洪量,原諒則個,解了秋將軍之毒。」
解藥?雲意怔了下,風息還真敢?早上听他略提了下秋狄夜闖之事,因急著出門,並沒細問,卻原來是下了毒。而且,顯然這毒,連玉微暇也解不了,否則,姬允禎也不會低聲下氣求自己。
不過,以為說幾句軟話自己就會放過秋狄?雲意冷笑,毫不留情地道,「秋狄夜闖本相寢室,意圖不軌,如今不過小懲大誡,尚未要他性命,已算寬容!何況,是為國還是為私仇,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昨夜秋狄怕是動了殺機。他的恨,來自于心愛女子——文慧娘之死。文慧娘乃是戶部侍郎之長女,而兩年前,不知文侍郎不知何故得罪了原雲意,結果不日就被人揭發其貪贓——十兩。很可笑不是?然,原雲意說了,貪贓一兩也是貪。最終,在她的操作下,文家被抄,男丁流放,女子充當官奴,而文慧娘不堪受辱,自殺身亡。
「不過——」就在姬允禎以為被拒絕之際,雲意卻出乎意料地答應了,「看在右相的面子上,本相可以告訴你解藥的方子。」
姬允禎頓喜,下意識地靠上前去。雲意詭秘一笑,右手手肘往輪椅上輕輕一壓,一條銀絲瞬間彈出,纏上姬允禎,驀地收緊,姬允禎猝不及防被拖倒在地,一把軟劍,已抵上她的咽喉。
「允禎!」玉微暇大驚,衣袖無風鼓動,想要動手,卻投鼠忌器。
雲意勾唇一笑,真是一舉兩得。既用姬允禎牽制玉微暇,又驗證了自己的試探。就在剛才,她想起了玉微暇臨終之言傾訴的對象,正是姬允禎。
那時,她已改頭換面,榮登後位,母儀天下。而原雲意,則被五馬分尸,慘淡收場。
「原雲意,你待如何?」心中焦灼,玉微暇眼底寒光四溢,殺機畢現。
「無暇公子,別沖動。」姬允禎臨危不懼,仍淡定地勸誡。
這幅作態,直讓人作嘔。雲意盯著她,眼底殺機驟閃而過。殺了姬允禎,是否可以改變自己淒慘的結局?
「允禎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玉微暇垂眸,蒼白陰冷的神色閃過一絲溫柔。莫奈河邊,那一夜的溫暖相擁,陰差陽錯的一吻,一縷情意在心底生根發芽,直至長成參天巨樹。他尋了那麼久,終于在她身上找到那夜的香氣,即便還不十分篤定……卻也絕不許任何人傷害!
「原雲意,你敢傷她,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你若敢傷她,我亦會讓你後悔生而為人!」清雅嗓音,卻擲地有聲,蘊藏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風息?」雲意回首,卻見一抹熟悉身影飄然而來,正是原風息。白衣冉冉,一笑傾城。
熟悉的安神香氣將她包圍,「雲雲,沒事吧?」溫柔關懷,分外熨帖。
「沒事。」她微仰起頭,對上他如水目光,秋日的陽光懶洋洋地灑落,他整個人沐浴在一片溫暖色澤之中,清冷絕世的眉眼,溫度恰到好處。
「你是?」玉微暇遲疑的聲音,打斷了二人之間的旖旎。
原風息緩緩抬眸,浮冰碎雪般的容顏,氤氳一抹若有還無的笑意,「原風息。」
「你——」玉微暇瞳孔微縮,此人是那卑鄙無恥的原風息?看似溫潤清雅,卻渾身散發一股凜然氣息。強大……而熟悉。
壓下失控的心跳,冷聲問︰「那毒,出自你手?」
「藥引,在我身上。」原風息避重就輕地說道,「條件就是,令她雙手雙腳,完好如初。」
「好!」玉微暇掩去滿月復疑問,毫不遲疑地答應,「放了允禎!」
不待原風息開口,雲意轉向紅璧,「放了她!」紅璧依言,移開軟劍,銀絲瞬間縮回輪椅中。
玉微暇上前扶起姬允禎,邊道︰「我要準備藥材,兩日後再進行治療。」
「不必。藥我都準備好了,這是單子。」原風息說著,將藥單遞了過去,「看看是否還有缺漏。」
玉微暇接過去,看完,臉上難掩震驚,「你、究竟是……」誰?
話未盡,卻被他淡淡截過話頭,「若無缺漏,時間就定在下午。」說完,不理會他,徑自推著雲意離開,「雲雲,我們回去準備一下。」
時光易逝,轉眼就是下午。天氣莫測,上午還是晴天,下午卻陰了天,下起了絲雨。
「開始吧。」門合上,玉微暇走到床邊,面無表情地打開藥箱,將輕薄的各式刀具一一擺出。
雲意躺在床上,刀具反射的光,那麼地冰冷,令她莫名感到不安。
風息說過,要切開皮肉,找出斷裂的筋脈,然後仔細縫接好。然而手術有風險,何況,筋脈不同一般,接上了,也未必就能復原。
因此,手術過程很重要,絕不容許有絲毫的差錯。能否恢復健康,成敗在此一舉……
雲意睜大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玉微暇蒼白而靈活的手用刀子一點點切開手腕上的皮肉,即便因為服藥而感覺不到絲毫疼痛,豆大的冷汗卻不斷滲出額頭。
此刻的緊張,無以言表。
「雲雲,別害怕。」溫柔嗓音出自原風息,他就陪伴在側,手指輕柔撫模她的長發,輕柔的動作,仿若有魔力般,奇跡撫平她的不安。
雲意定了定神,沖他眨了眨眼。
玉微暇尋到了斷裂的筋脈……屋外忽然傳來打斗聲,兵刃交擊之聲,在一片安靜中異常刺耳。
雲意的心陡然提了起來——手術正到關鍵之時,若被打斷,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