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大驚,倏然扣住她的手腕,奪下匕首,「你瘋了!」眼見那如玉的肌膚上已鮮血淋灕,只覺驚怒非常,雙眸灼灼如火,怒視著她。
雲意從容一笑,渾不在意,甚至沒有扭頭看一眼肩上的傷。
「你——」臨淵死死盯著她,手緊緊扼住她的手腕,仿佛將其捏碎。內心卻震顫不已,神色之間愛恨交纏。
猶記得,那年初見,她亦如是,淺笑從容,尊貴凜然,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優雅和貴氣。
彼時,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女,萬人矚目,備受寵愛。而他是來歷不明的野種,人人唾棄的不詳妖孽。她如在雲端,他深陷泥淖,他與她,雖同處一地,卻是雲泥之分,天淵之別。
他發誓,總有一天將所有人踩在腳底下,包括她。當他如願將她拉下雲端,以為可以看到她在泥沼里掙扎,可她卻逃了。逃得遠遠的。
一別經年,再遇時,她已然換了身份,改了容顏。然而,他還是一眼認出了她。以為可以將她玩弄鼓掌,卻不想,反倒屢次栽在她手里,甚至幾乎丟掉性命……而無論他做什麼,在她眼里,都是錯。她對他,不屑一顧。
一如此刻,她疏淡的神容,譏誚的眼神︰「還要嗎?不要就滾起來!」那麼地,可恨,臨淵恨得牙根癢癢,忍不住低頭一口咬上她嬌艷的唇,清甜的滋味合著血腥的味道,格外怪異卻莫名讓他眷戀不舍。
終于,他放開了她,翻身下了床。雲意冷冷一笑,擦去唇上血跡,權當自己被狗啃了。
「小雲雲,我還會再來的。」他在床前俯身,長發披散,幽暗的光影里,眸光浮動,情緒莫辨。額頭上黑紅兩色形如八卦的晶石,閃爍著神秘的光澤,為那妖媚容顏,更添幾分邪異的魅力。
他離她那麼近,彼此呼吸交纏,雲意覺得,自己甚至能嗅到他眼角處曼殊沙華淒艷的味道。
心,驀然一悸,瞬息被她狠狠壓下。
窗戶洞開,一陣香風卷過,臨淵魔魅般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雲意輕輕舒了口氣,身體莫名感到一絲空虛。
「這毒還真霸道!」竟對臨淵渴求若此!她扯了扯嘴角,這才轉頭看向肩側,「嘖,流的血還不少。不過,也算值了!」至少,看清楚了,臨淵對自己的態度——愛恨糾纏。約莫,又是一段夾纏不清的往事。
起身簡單處理了下傷口,躺回床上,閉上眼……久遠的記憶,悄然入夢。
無邊火海,滾滾濃煙,她被壓在坍塌的橫梁之下,動彈不得,疼痛、恐懼、無助、絕望種種情緒,侵蝕著最後的神智……烈火熊熊,炙烤著身上的肌膚,她仿佛能聞到皮肉被烤焦的味道,眼楮被煙燻得眼淚齊流,喉嚨嗆得生疼……
她不想死,奮力掙扎,想要逃出化作灰燼的命運,卻無能為力。她以為,自己死了……模糊的眼底卻驀然闖入一道熟悉的身影,清逸幽雅,翩然如仙。
他將她從橫梁之下抱出,小心翼翼地護在懷中,「雲雲?雲雲?」她已然睜不開眼,只听到他焦灼擔憂的呼喚,努力扯動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風息哥哥……」
轟隆一聲,房屋轟然崩塌,大火鋪天蓋地朝著他們覆下——「風息哥哥!」雲意失聲尖叫,睜眼一看,自己好端端躺在床上,渾身卻已然濕透。身陷大火,瀕臨死亡,只是一場夢。
抬起手臂,衣袖滑落,但見皓腕凝雪,滑如凝脂,然,那被大火焚燒的痛苦,卻還仿佛殘留在身上。
是夢,還是被遺忘的記憶?
轉頭看了看滴漏,時辰已不早,忙喚人進來伺候梳洗。用過早點,乘車前往宮城。
曉色朦朧,層層宮殿望去,黑影幢幢,恍如一尊尊巨獸。
五鼓敲過,朝會上仍不見帝王蹤影,群臣倒還算沉得住氣,唯獨雲意感覺眼皮直跳,心道,莫非皇帝開始病發了?
沉思中,忽而一張字條塞進她手里,雲意倏然轉眸,只見一個太監的身影飛速消失在殿門處。
不動聲色展開字條,上面只四個字「皇上病篤」,心下一凜,趁著眾臣不注意,悄然溜出了大殿。
門外,一小太監正侯在那里,「大人請隨奴才來!」
雲意打量了下他,發現是常跟在寶湘身邊的小李子,這才舉步跟隨他前行。太子未歸,皇帝居然就病體沉重,不能視朝了。莫非劇情提前?
心事重重走進乾元殿,目光無意中往兩邊掃了一眼,雲意心中隱約覺得有些不對,一時卻又說不上來,沉吟間,一個小太監沖了出來,恰好一頭撞到她身上,手中端著的藥湯撒了她一身。
「奴才該死,大人恕罪!」太監連忙跪下磕頭,驚得渾身顫抖。
雲意嗅了嗅,濃重的藥味讓她不禁皺起眉頭,加快了腳步。進入內殿一看,偌大的龍床上,皇帝昏迷不醒,地上有打翻的藥碗,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中藥味。
殿中,再無一人。心底咯 一下,暗道,不好!回頭,哪里還有小李子的身影!腦中靈光閃過,終于意識到剛才哪里不對。殿外的紫衫禁衛,站立位置不對,且太過面生,還有,始終不見寶湘的身影。
抽身欲退,門外卻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進退維艱。雲意干脆走近龍床,伸手探向皇帝鼻息。一探之下,心陡然一沉——皇帝,氣息全無?!
後退,轉身。一群人闖了進來,為首者,乃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太後。身後,宮人簇擁,侍衛環立,將出口堵得嚴嚴實實。
把她當甕中之鱉?雲意嘴角一翹,太後這老妖婆終于狗急跳牆,忍不住出手了。只是,這其中還有誰參與呢,是否也有寶湘的手筆?